东陵帝凰+番外(475)
主人看着他,天天看,月月看,年年看,不会觉得厌烦吗?
这个问题前几年经常浮上心头,这几年倒是很想去想了,因为主人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对他腻烦的迹象,反倒是越来越纵容他。
想到这里,秦裳眉眼不由浮上了几分笑,衬得温润眉眼多了几分生动与柔和。
可是……
心头还是有个遗憾。
秦裳抬眼,幽幽叹了口气。
“最近日子过得不顺心?”清淡淡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清泉般泠泠的音色,“一个人躲在这里伤春悲秋?”
秦裳神情一顿,转过头,看着倚在屏风处不知来了多久的帝修,淡淡一笑:“不是,我是在回忆当年。”
回忆当年?
帝修眉眼微拢,不疾不徐地举步走到他跟前蹲下,伸手撩了些水在他头上:“回忆当年什么?受过的罪,吃过的苦?”
秦裳也没拒绝,反而是转过身,抬头望着蹲在浴岸上的帝修,眼底似有星辰闪烁:“属下觉得自己这些年像是受到上苍眷顾的宠儿,脑子里回忆的,能想起来的,皆是美好。”
第1263章 贪心不足
那些曾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仿佛已是前世的事情,离得如此遥远,都记不太清了。
帝修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跟在主人身边这些年,我时常在想,什么时候主人会厌倦了我?什么时候我苍老得不配再在主人身边待下去,就找个最高的峭壁,怀揣着这些年的美好和幸福,奔赴黄泉。”说到这里,秦裳似乎是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傻,有些难为情地低头,“我这一生便也算是完整了。”
帝修蹙眉,突然觉得手痒。
“可是,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过去了……”秦裳伸手,握着帝修白皙修长的手掌,唇角溢出叹息,却带着笑意,“主人居然没有厌倦我,反而一天天对我纵容,包容,宽容……越来越让我,贪心不足……”
“贪心不足?”帝修语气里透着几分慵懒,几分漫不经心,“你怎么个贪心不足了?”
秦裳沉默片刻,抬眼看着帝修的眼,像是在呢喃:“主人心里,我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怎样的存在?
帝修眉头微皱,淡淡道:“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秦裳沉默,须臾,缓缓摇头:“不知道。如果是属下,可这些年属下早已经不再自称‘属下’,主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若说是家人,可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早晚都要分开,各自守着自己的小家……”
语气微顿,秦裳淡笑:“主人因为我而这么多年未曾娶妻生子,我把主人的终身大事耽误了,我又不是女子,无法以身相许,没办法赔给主人一个娇妻……”
帝修眉眼变得幽深,静静地看着他。
秦裳垂眸,手指在帝修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
帝修目光微垂,落在两人的手上,心头倒是隐约有些了然。
到底也不是愚笨之人,又被这人拖入凡尘这么多年,两人同床共枕几千个日子……想到这人今晚的异常,若说还不明白,那未免太过迟钝。
可帝修难得生出了一些逗他的心思,嗓音里染了些淡漠:“所以你觉得自己欠了本座?”
秦裳默然片刻,慢慢点头:“定然是亏欠的,但我还不起,也没打算还……”
若非他,主人现在还在云端待着,依然还是那个淡漠清贵如仙的冷人,不会理会凡尘俗事,永远让人如敬仰膜拜神祇一般仰望着。
然而……
“纵然是亏欠,可我从不后悔。”秦裳淡淡笑着,划过帝修掌心的指尖因紧张而微颤,“我不后悔,从来没后悔过。”
如果把一个谪仙拖入凡尘是个罪过,那么他愿意独自承担这份罪孽,哪怕付出堕入十八层地狱的代价,也不会后悔。
帝修托着腮,安静地注视着他片刻,语气慵然:“你还没说,你怎么贪心不足了?”
秦裳一静,垂眸沉默,手指无意识地划动。
帝修似乎也不着急,目光落在他的头顶上,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第1264章 胡话
心跳如雷,脊背一点点绷紧。
秦裳想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可他做不到。
手指划动渐渐失了规律,唇角轻轻抿成了一条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最后他这样说,力持镇定却又分明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主人且当我方才,方才说了胡话。”
帝修盯着他的头顶,眼底划过一丝深意,随即轻轻挑了挑唇角:“胡话?”
秦裳细不可查地点头。
嗯,胡话。
“可本座似乎已经明白了你在贪心什么。”帝修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本座其实很期待你能亲口说出来,你……确定要错过这次机会?”
秦裳一震,蓦然抬眸。
主人知道?
他知道什么?
帝修黑眸幽深,似藏着万千情绪,又似万丈深渊般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秦裳心跳越发快了,乱了,脑子里一片浆糊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甚至无力去思考。
“其实我……”咽了咽口水,他嗓音艰涩地开口,“其实我只是嫉妒九微能让主人抱一次,主人……这些年,都没有抱过我……”
嗓音越来越低,话音落下之际,温雅的面上已是红得如煮熟的虾子。
帝修挑眉:“跟一个孩子争宠?”
虽然明知道不是这么个简单的原因,他却难得体贴地没再逼他。
秦裳掩面,面颊阵阵发热。
他这张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洗好了没有?”
秦裳放下手,脸色通红:“洗,洗好了……”
“洗好了就上来,本座回寝殿里等你。”帝修语气闲适,说完,不疾不徐地补充一句,“或者说……本座给你擦拭身体?”
秦裳想说不敢,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身体已经腾空而起。
愕然之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就这么光溜溜地被提了下来。
阁主大人把他放在榻上,把毛巾拿过来,当真亲自动手给他擦拭着身体,从头到脚,擦得很细致。
当然,目光也一寸不落地把眼前这副修长完美的身躯肆意地巡逻了一个遍。
只看得秦裳僵硬得跟木头似的。
擦干了身体,他取来另外一块毛巾,细细给秦裳擦着发丝。
虽不常做,但做起来似乎也不难。
秦裳悄悄地把自己的小衣穿上,目光盯着榻上一处繁复精美的雕花纹路,安静地坐着没动。
黑色发丝铺陈在白皙无瑕的脊背上,眼前的美景非寻常人能抗拒。
也亏得帝修定力足,在某些方面又素来淡薄,才能对眼前这副美景视而不见——或许也不是视而不见,而是即便天天见,也依然可以淡定。
秦裳心里默默想着,有时候他倒是希望主人能不那么淡定。
唉。
“本座床头暗格里似乎还有两本册子,不知落灰了没有。”耳畔响起的嗓音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听着尽有几分别样的低沉魅惑之感。
啊?
册子?
什么册子?
秦裳懵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瞬间僵硬如石头。
第1265章 抗拒某些事
头发擦了半干,帝修很大方地满足了某人的心愿,用袍子给他裹住了身体,一路抱着回到了寝殿。
秦裳眼底荡漾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璀璨。
被放在床上,帝修也跟着半躺上去,偏头看着某人:“本座以前一直以为,你很抗拒某些事情。”
抗拒某些事情?
抗拒什么事?
秦裳抬眼:“主人的意思是……”
帝修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手札——秦裳当年决定赴死前留下的心里话。
那年看完之后就放在了暗格里,至今没再动过,如今也算是保存完好。
修长的手指把手札翻开到其中一页,递到秦裳面前,上面分明写着:
整个冬天他都在养病,也都在暖床——给阁主暖床。
他成了阁主的娈宠。
秦裳沉默地盯着那行字,心头恍然了悟。
然后他又想到,当年他在陵国皇宫里养伤,主人看过这本手札之后,还特意命人寻来了一本春宫册,意在告诉他娈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