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帝凰+番外(233)
少年听到声音,混乱溃散的脑子里依然一片空白,头颅却下意识地转过来,通红的眼眶,眼底被逼出的泪水,惨白的小脸,颤抖的唇瓣……
都在诉说着他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折磨。
子曦拂开他的哑穴,淡淡一笑:“愿意说了吗?”
“我……我说……”少年嗓音嘶哑如破布,几乎语不成调,“陛……陛下,我说……”
子曦笑了笑,伸手拿过方才被丢在一旁的匕首,再次割破自己的指尖,一手攫住少年下巴,把鲜血滴了几滴到少年嘴里:“无毒的。”
少年被迫咽下,几滴血而已,尚不至于血腥到难以下咽。
况且他眼下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抗拒这种事。
血液入了腹,虫子似是得到了安抚,逐渐安静下来,不再狂躁地乱咬。
少年无力地趴在地上喘息,脸色惨白,浑身汗水浸湿了衣衫,额头冷汗涔涔,凌乱的发丝铺陈一地。
子曦淡淡道:“可以说了。”
独孤熙无力地开口:“我中的是什么毒?”
“不是毒,是虫子。”子曦淡笑,“无药可解,我的血也只能暂时安抚一下,如果你还是不听话,就活生生疼死好了,朕保证一点都不会心疼。”
小虫子本就是用君氏先祖的血液养成的毒,在苏瑾体内饲养了这就才成了型,那只成虫随着楚寰一块去了,这八只幼虫被她养了起来,时不时地放点血给它们解解馋。
饲养了这么些日子,总该要派上点用场的。
听说是虫子,独孤熙瞬间安静了下来,喘息了几息,语调轻颤:“陛下……陛下想知道什么?”
“清郡王的死因。”
“臣……臣真的不知道。”独孤熙虚弱地开口,“清郡王体内中了短命蛊,这种蛊很温顺,平常不会发作,任何医术精湛的大夫也察觉不到。”
子曦眯眼。
“虽然名为短命蛊,但若是没有懂蛊之人操控,清郡王便没有任何性命之忧。”独孤熙停了片刻,抬手擦了擦脸上汗水,菱唇被咬得鲜血淋漓,“若是……若是有人操控,短命蛊会瞬间咬破他的心脉,药石罔效,没有任何挽救余地。”
子曦闻言,沉默地看着他。
“大夏唯一懂得操控短命蛊的人,是我的师父,也是大夏国师。”独孤熙接着道,“师父在大夏闭关修炼,根本不可能……不可能突然间杀死清郡王。”
子曦眯眼:“所以你的意思是,清郡王的死跟你无关?”
独孤熙苍白地点头:“请陛下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要杀他,这件事我……我也很懵……”
“所以你告诉楚宸说他的父王中了毒,其实是中了短命蛊?”
独孤熙咬了咬唇,小心地点头:“是。”
第620章 短命蛊2
“而现在,清郡王的死跟短命蛊无关,跟你也无关?”
独孤熙连连点头,眼底有着明显的惊惧:“是,陛下请相信我,真的……真的跟我无关……”
子曦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取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汗水,嗓音和表情一样温柔:“小熙儿,吓到你了。”
独孤熙打了个哆嗦。
“今晚侍寝还愉快吗?”子曦唇角微挑,“朕希望你是愉快的。”
独孤熙闻言,又打了个寒颤,僵硬地点头:“愉……愉快。”
“愉快就好。”子曦笑了笑,“回去吧,沐浴更衣之后,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话音落下,独孤熙顿时如蒙大赦,“谢……谢陛下,我……我先告退……”
说着,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见子曦没什么反应,才敢站起身,惊惶退出了寝宫。
子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唇畔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当真这么经不起吓?朕还真不怎么相信。”
话落之间,她站起身,眼底浮现若有所思:“皇叔,你有什么想法?”
“臣不在西陵,无法得知清郡王的真正死因,所以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南墨昊摇头,“但是如果独孤熙说的是真的,那清郡王在这个时候出事便有点不太正常。”
因为短命蛊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想要杀死一个人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又非常简单。”子曦走回内殿,在床头倚了下来,“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大费周章地下了短命蛊,且只有大夏国师一人能操控这种蛊,便不太可能轻易让清郡王死掉。”
所以,如此清郡王真的死了——那么是否可以证明,此事与大夏无关?
子曦唇角微抿。
不,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之下,这些推测并不能证明什么。
“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一刻。”
那就是快到早朝时间了。
子曦闭上眼,语气淡淡:“皇叔,去睡一会儿吧。”
还有一个时辰才早朝,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几日气氛紧张,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时间不能浪费,必须养足了精神才行。
南墨昊应了一声,恭敬退出内殿,到锦榻上半躺了下来。
一内一外,各自都是闭眼却睡不着。
子曦担忧着楚宸,心里又在思索着清郡王死亡的各种可能性。
而南墨昊则是在想,方才子曦用匕首割破自己手指,让独孤熙喝了她的血……
那个少年……已不能再留。
天亮之前子曦起身,南墨昊贴身服侍。
待洗漱结束,打理好帝王仪容,子曦着一袭龙袍,威严地去上朝。
下朝之后,子曦到了御阳殿。
秦裳不是陵国朝臣,不必早起上朝,况且他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如初,大半时间还是趴卧在床上。
子曦走进内殿,他才刚刚醒来。
“秦裳。”
秦裳转过头,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起身:“男女授受不亲,陛下总是这样不经通报就踏进我的住处,是不是有点不太合规矩?”
第621章 一无是处
子曦嘴角一抽。
这么多天下来,她来这里从来不必通报,今日倒是矫情起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对。
那位阁主大人现在出入她的皇宫跟自家后山一样,虽然他跟秦裳都是男人,但若是碰巧遇上了,似乎也不太好。
“你的身子骨怎么样了?”
秦裳坐起身,温雅浅笑:“陛下不是都看到了?可以坐起身,也可以下床走走,但暂时还不能活动时间太长。”
子曦叹了口气:“果然是九阁的灵丹妙药管用。”
虽然她的医术不错,但是在绝对的药效面前,她的医术也得靠边站。
秦裳瞬间倚着床头,语调闲适:“陛下这个时候不是该上朝了?有事找我?”
“不是找你,”子曦扬眉,“你家阁主呢?”
秦裳摇头:“不知道,可能出宫了。”
他从不过问阁主去向。
不敢问。
子曦打量着他的气色,干脆在椅子上坐下:“秦裳,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这几天心境变化很大?”
心境变化很大?
秦裳眨了眨眼,语气很是淡定:“我从认识你开始,不就是这样?”
有什么变化?
他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子曦嗤笑一声:“事实是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从认识的时候就这样?
骗谁呢?
那个时候虽然也是温雅润和,可心里隐藏的绝望分明是那么强烈,即便是笑意晏晏时,也掩不住眼底的死寂凄然。
而现在……
或许信仰的力量真的无穷大,能让一个人完成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
子曦没办法理解那种不顾一切追逐信仰的疯狂,但她乐于看到秦裳如今的模样,眉眼平和,散发出一种真正的,发自骨子里的温润。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奇怪。
道德标准千万条,可没有一条能束缚感情。
不管是站在道德标准上,还是论亲情道义,论宽容心性,九阁阁主都无疑是个让所有人忍不住想抨击、指责、谩骂,甚至想狠狠揍他一顿的人。
霸道蛮横,自私无礼,狠辣无情,不讲道理……
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实力强大,身份尊贵,以及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冷禁欲气息之外,此人几乎可以说一无是处。
但偏偏,就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牵动另外一个人全部的感情,让他生,让他死,让他万劫不复,直至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