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废太子续弦以后(92)

“是因为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祁衡脱口而出。有些话即便理智想要压抑,却仍旧按耐不住。

祁衡转过眼来重新看着姜毓,眸里幽深又深重,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想你离开。”

为什么想要她留在他身边?为什么不想她离开?那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又偏偏仍旧隐晦着。

姜毓藏在袖中的手掌缓缓收起,贪心地想要逼问地更加清楚一点,思量间,马车的门上却忽然传来几声轻响。

薛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

“滚!”

祁衡朝外头冷斥,眼却不曾离开姜毓的面容,话已至此,能够说出口的,以为说不出口的都说了大半,他也想知道,姜毓会如何应对他?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事关朝廷大事,还请王爷亲自示下。”

薛阳的声音停了一下,却仍旧继续响起。祁衡听着,眸光动了一下,终于转开了眼去,上去开了半扇车门,却未有下车的意思,道:“说。”

薛阳道:“蒋茂新上的折子,果然还是让他们查到了封晏的头上。河堤修造之时封晏曾两次奉命巡查,竣工之时他也在那一行验收官员之内,原本他就很难推干净。现在蒋茂牵了头要追究他,依太子那里平日的作风,恐怕也要推他出来挡枪了。”

祁衡冷笑一声,道:“他也是罪有应得,他跟在祁渊身边这么多年,想必也清楚祁渊的作风。”

“只是就算清楚,以封晏之力怕也拗不过太子的势力,也只能硬扛下来了。届时罢官削爵不说,还要累及满门。”薛阳顿了顿,嗓音有些试探,“公主那里,恐怕……不太好受。”

“管她的死活做什么。”祁衡潜意识就便斥了一句,随后却默然了许久,才沉声道:“去把元杰叫过来。”

“王爷您……”薛阳的尾音微微扬起,带着几分震惊,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快去!”祁衡没有多言,转回身便看向了姜毓。

姜毓的眸光清冷,也直直地看着她。

“我有急事,怕是又有两日要忙。”祁衡道。

姜毓没有说话,她自然是听到了的。

“你再等我一等,等这件事儿完了,”祁衡勾唇笑了笑,“我接着跟你赔罪。”

语毕,祁衡转过身开了车门跳下马车,姜毓静默坐在车里,抬手撩开车窗的帘子,正午灿烂的阳光下,祁衡大步离去的背影挺拔颀长。

……

祁衡说去一两日,可实际却不止忙了一两日,那日听到祁衡他们提起封晏,姜毓难得派人出去打探了消息,知道封晏被沦陷进了那贪墨案里头,已让停了官职押进了大牢里。

封晏任职工部,令州修堤一事虽说不是由封晏亲自在场督造的,可事项的调配却都经由封晏来走,从桃花汛堤坝被冲塌,掀出这件贪污案子的时候,不仅令州河道衙门那些人要被梳洗一边,此案针对的更是太子一党。封晏所依附的党派和所在的位置,早早晚晚都会被都会被牵扯进去,只是程度的深浅罢了。

封晏出事,姜毓原是想去看看福安公主的,可想起此事背后推波助澜的是祁衡,还有薛阳上回所禀的,祁衡最后会如何做她也不知道,是以此时倒是不便上门去,倘若福安有所求,她怕是难以应对。

这样在府缩了三四日,外头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封晏被放了出来,却也因疏忽职守而让降了职。

衡那日也回来了,却是深夜而归,第二日又早早不见了,姜毓也是起来身听丫鬟说起才知道。

但虽未见到人,姜毓也隐约猜到,该是祁衡那里放过了封晏一马。平日里嘴硬一句不让,到底祁衡还是顾了兄妹之情的。只是祁衡这样做了,姜毓却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忧。

正是思量着什么时候再往福安的府上走一趟,隔日里外头却又递进来一个消息,说是福安公主向宫里递了折子,要与驸马封晏和离。

一石千层浪,公主身份尊贵不同寻常女子,若想和离也没在怕夫家反应的。只是尽管如此,自古以来和离的公主也的确不大多,哪怕夫妻不和各玩各的便是,闹到和离这一步的还真是不多,到底公主也是女子,皇家也要顾颜面,不能随意放纵自家的女儿。

是以福安的折子递进去,皇帝自然是不允的,劝和不劝分。却是不想平日里柔柔弱弱甚至闷声不响到连人都见不着的福安公主这回的态度异常的坚决,自卯时起在皇宫的大门前跪了三个时辰,从上朝一直跪到了退朝,太阳初升到将要落下,身旁满朝文武来来去去,使得全天下都知道福安公主要和离的决心了。

大约是皇帝怕皇家的脸面挂不住,黄昏的时候宫内终于传出了消息,圣旨允了福安公主的和离。

第83章 兰因絮果

那日晚上,祁衡依旧回来得很晚,姜毓守在灯火旁绣着一只香囊,就如寻常一样消磨着时光,只是穿针走线间却不再如平常的熟稔灵巧。

差不多戌时末的时候,翠袖过来同姜毓禀报祁衡回院子了,姜毓没说什么,搁下了绣篓起身梳洗就寝。

烛火黯淡,熏炉内几缕淡淡轻烟盘旋缭绕,屋中的下人皆屏退在外,姜毓从床上起身,披了衣衫缓缓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明月皎皎,庭院寂静无声,水波粼粼四角亭下,有一身影寥落无言。

姜毓没有出去,也不在当场,所以不知道福安请旨和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明明当初奋不顾身,明明仍是情意深重,明明祁衡松手放过了封晏,为什么要和离?

这些姜毓都猜不到,恐怕也管不着,毕竟她只是个局外人。

可祁衡呢?

当年被辜负过,狠狠决裂过,永不原谅也永远折磨着,现下则刚刚放弃了自己辛苦的筹谋……

这么多的往事,还有这么多挣扎,原以为恐怕要一直继续下去,可忽然福安和离了。那么以前的一切都算是什么呢?

姜毓算不出答案,祁衡大约也算不出。

夜风轻拂而过,枝头叶儿的叶尖儿颤了颤,冷清月色里,姜毓踏着软底缎面鞋悄然无声从青石小径上走过。

轻软的水声泠泠,池中的小水车不分日夜地轮转着,月色落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反照上栖亭,亭中一片清冷水色似琉璃通透。

姜毓站在栖亭前望向里面,围栏长椅上,祁衡一人斜斜倚靠,一条长臂随意搭在木栏上,手中擎着一只青白瓷的酒盅。

祁衡扭头看到了姜毓,神色淡淡,“你今夜,怎么还没睡?”

“白日里睡得多,晚上便也睡得晚。”姜毓随口答着,一步一步走上了栖亭。

祁衡有一瞬的静默,看着前头泛着波光的池水,浅浅勾了勾唇角,几分无奈与苦涩。

“之前还说忙完两日就来寻你继续赔罪,可我去了不止两三日,即便是回来了,也来不及见你,是我食言了。”

“外头之事,我有所耳闻。”姜毓在祁衡的身旁站定,问:“王爷后悔吗?”

姜毓问的是封晏的事情。福安会和离一事,祁衡必是不知道,是以为了福安放过了封晏便也是放过了太子。倘若知晓,今日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怕不会是福安公主和离这样的小事,而是事关国之储君的大事。

祁衡与太子之争,其中多少布局多少算计,酝酿了那么久的一场轩然大波陡然收场,可以想象的不甘。

姜毓不知祁衡是如何下定决心,又如何费心费力将自己亲手布的局扭转回头,可只单纯想来此事也绝对不易。

只是做得这样艰难,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场空。

后悔吗?因为心中还存留着那点子或许早该丢弃的兄妹之情。

祁衡笑着,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你觉得呢,我该后悔吗?”

“王爷自然是不悔的。”姜毓没有犹豫,甚至不曾思索,径直便道。

“为什么?”祁衡举起酒盅仰头灌了一口,“难道不应该吗?”

“因为福安是王爷的胞妹。”姜毓道:“既然王爷已经做了,那么她与封晏和,王爷不悔,她与封晏离,王爷亦不悔。王爷待福安之心永远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无论好还是坏,无论他或许喜恶无常,他只无怨无悔,只要她幸福。

“母后死前让我好好照顾她,让我将来帮她找一个好归宿,能与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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