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祁衡一句囫囵话还没说完,就叫撞得身子一歪,下意识往旁撤退了一步,脚下就是一空。
“噗通。”
祁衡的腿上一凉,整个人已经在水池子里头了。
“姜毓!”祁衡抬头怒目而视,厉声呵斥:“你放肆!”
池子的水不深,只没到祁衡的膝盖,可祁衡站在水里,脚下能明显感觉到池里黏糊糊的淤泥,倘若不是他伸手灵敏,就方才姜毓推的那一下就该是脸先落水,在这池子里裹一身的淤泥起来,那他这个王爷的脸还要不要了!
姜毓站在池边居高临下,道:“我是圣旨亲册的王妃,王爷不如自己先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该先宠爱一个妾室,还是先敬重自己的王妃。”
说完,姜毓的头也没有回,径直便扭头走了。
“姜毓!”
祁衡气得想将姜毓也扭过来按进水里,除了上次太皇太后,这天下谁还敢推他入水,简直反了!
祁衡的脚一拔,可靴子却陷进了淤泥中,猛地用力,只□□自己的脚,祁衡一个踉跄,险些一个屁股蹲摔进水里,险险扒住了池边的太湖石。
“死丫头!你有种!”祁衡冲着姜毓背影扬声怒叱,可没人回应他,主院里的下人远远在廊下门口探头探脑皆不敢轻易靠近,生怕被祁衡的怒火殃及。
“来人!”祁衡大吼,简直想把手下的太湖石捏碎。
……
姜毓把祁衡推进了水池里,这事情做得既离经叛道,又十分胆大包天。那天祁衡湿淋淋从主院出去回书房换的衣服,没来敲姜毓的门也是十分硬气。
当然,这事儿阖府上下也都知道了。祁衡赶着出门换了衣服就走了,也没说要继续找姜毓什么麻烦。
姜毓出了口恶气优哉游哉过着日子,旁边的下人却是战战兢兢,王妃与王爷交了恶,今后会不会彻底失宠,想想府里的水牢和祁衡收拾人的手段,光是想想后脖子就凉飕飕的。
“王妃那日会不会做得有些过了,毕竟是王爷……”
翠袖给姜毓挽着发髻,也终忍不住出口问了姜毓。
“那又如何。”
姜毓套用了祁衡那天的话,那日她也是破罐子破摔,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已经放肆了,就不在意再多放肆一点了。
“王妃就不怕……就不怕……”失宠吗?
翠袖憋着最后两个没敢说。
“怕什么?”姜毓凉凉笑了一声,“原本王爷就未必将我放在心上,都已经是这样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王妃也不能这么说……”
翠袖很想说祁衡平时也没苛待姜毓,上回姜毓装病的时候祁衡大晚上还赶过来守了大半夜来着,怎么能把自己的夫君推进水里呢……
姜毓哼了一声,低头一个个试着妆奁前摆开的戒指。
刘嬷嬷拿了刚点的熏炉来搁在妆台的桌角上,道:“要说这祸根还是在青梧轩里,倘若不是她,王爷怎会来与王妃兴师问罪,就该早早除了那祸根去才好安宁。”
短短的话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狠劲儿,姜毓给自己套着戒指的手微微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祁衡:举报,女主她家暴!
姜毓:男主你完了,你嘴这么贱,你要火葬场了你知不知道!
祁衡:嘤嘤嘤,都是误会,都怪更新进度好慢。
渣年糕:再给我两章!
第40章 青杨庄
熏香淡淡的,带着丝丝姜毓喜欢的甜香味道,轻烟盘旋而散,将铜镜里的人影都氤氲了。
姜毓还是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戒指,“庄姨娘可是王爷的心头肉,轻易碰不得。嬷嬷这样说,莫不是忘了之前的教训。”
“奴婢也是真看不过了,这些话拼了性命也是要说的,哪怕王妃责罚奴婢。”刘嬷嬷道,“奴婢是老爷太太还有老太太选给王妃的陪嫁,纵使身在王府,也一辈子都是王妃的人,若见了有不利王妃的人,拼了命也是要替王妃铲平的。”
姜毓套上一只白玉戒指,抬起手来往镜中照这左右比划,一双玉手比手上玉戒更无暇。
“嬷嬷的忠心我心里知道,可咱们既进了这禄王府,一辈子的荣辱就挂了王府里,这行事也不能再凭自己的喜好,总要以整个王府为先。”
“王妃为王府着想不错,可也不能忘了自己,王爷的妾室可以纳无数个,王妃却只有自己一个。若不提早打算起来,将来受苦的不仅是王妃,还有咱们公府里的太太,太太可就王妃这么一个女儿。”
现在看着,姜毓的婚事是张氏心里永远好不了的痛了,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让张氏痛心疾首。张氏自己是续弦,自不想亲生女儿也是续弦。
可姜毓不仅做了续弦,还是给祁衡这样一个横死了两个王妃,还不知道哪天就被发配圈禁赐死的废太子做第三个续弦。整个肃国公府百年传家到现在也没有结过这样的亲。也难怪当初老太太想直接勒死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亲纵然担心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与王府内务更是鞭长莫及,这日子过成什么样,我终归也还是要看我自己的。”
姜毓从镜前放下手来,抬眼瞧了刘嬷嬷一眼,“你们自己也一样,不是吗?”
“话虽如此说,”刘嬷嬷瞧着镜里,眼里也晕上了一层让人瞧不清的迷雾,“可那青梧轩的要是个听话的也就罢了,这回敢顶撞王妃还找王爷告状,以后可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王妃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将她收拾了。”
“正妃也好,妾室也好,都是王爷的女人,走了一个还会来另一个,我总归是要习惯的。”
翠盈将一支珠钗别上姜毓的发髻,姜毓抬手拦了拦,换了一支流苏步摇递给翠盈。
“与其天天把心思都费在这些上面,我不如省点心,王爷要是不喜欢我,我不管赶走多少个女人王爷依旧不会喜欢我。”
刘嬷嬷的眼底有些悻悻,“王妃这样宽厚仁慈,只怕会纵容了那些小人。”
姜毓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伸手对着镜子扶了扶刚簪上的步摇,金色的流苏微微晃动着,流光溢彩。
“宽厚仁慈可实不敢当,倘若真是犯在了我手上,我也是决不能轻饶的。”
……
一夜北风,满地残叶,仿佛一夜之间入了冬季,各个院子都燃起了炭,门上也挂上了厚厚的门帘遮挡寒风。
祁衡又是一走了无音讯,听人说这回是领了皇命出的京城,再深的,姜毓不出王府打听也是无从知晓了。
翠袖翻了皮毛袄子出来给姜毓套上,雪白的貂皮袄子是姜毓及笄那年老太太送的,姜毓因为喜欢穿得频繁了些,到今年再拿出来穿难免看着就有些显旧了。
翠袖在落地穿衣铜镜前为姜毓整理着裙摆,一面道:“可惜王妃的嫁妆里没有什么特别拔尖儿的皮子,否则今年年关前咱们还能赶着新做一件,倒时候出门也好,在府里也好都能穿新皮袄了。”
翠盈听着,难免跟着抱怨了句,“当时送去康乐伯府的嫁妆里倒是有一块上好的貂皮,一丝杂毛都没有。可惜是白便宜了别人了。”
姜毓嫁进禄王府的嫁妆虽然也丰厚,可到底当初时间紧,根本来不及好好准备嫁妆,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便顾不上了。
即使排场也很大,但到底不如姜毓白搭给姜容那些面面俱到。
“到了别人手里的东西便别再惦记着了,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东西跟谁有缘谁就拿到手。”
姜毓一点也后悔当初那些大方的手笔,就当是买自由的赎身钱了。
屋子里暖融融的,刘嬷嬷在后头桌上收拾着新从箱笼里找出来的冬衣,远远听着姜毓那里说这些,不由放缓了手上的活计,搭腔道:“奴婢前两日听庄子里来送账本的人说,有个倒卖皮货的商人在山上遭了祸,咱们庄子里的猎户救了他回来,看他着实可怜,庄子的主事便做主收了那些皮货,倒是听说有些好料子。”
“是吗?”姜毓淡淡地应了一声,对着镜子左右看着身上的银白皮袄,款式倒还尚可,近些年京里也没什么新花样出来,这上好的皮毛即使穿了三年,其实也还没旧到哪里去。
刘嬷嬷听姜毓回了话,继续道:“王妃自从嫁进王府,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上回出去还是勇毅侯府摆宴的时候,这一晃在府里几个月,不如趁现在天还没到结冰的时候,去庄子上走走,挑两块皮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