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547)
她最怕疼,每次小日子来的时候她都疼得不想动,现在这种疼痛对她更是煎熬,翻来覆去不知道怎么才好,薛明睿更是急得问:“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还不想想法子?”
嬷嬷忙在一旁道:“少夫人这是头一胎,没有那么容易就生下来啊,起码也要等到天亮……”
天哪,要疼到天亮,容华转头去找沙漏,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薛夫人。
薛夫人见到薛明睿怔愣了一下,“你在这边做什么?”
薛明睿不说话,薛夫人也就不再深究,坐下来看容华,“好孩子,忍一忍就过去了,疼得紧了也就是快了。”
容华勉强点点头,不想开口说话。
薛夫人道:“让厨房做饭了没有?”
牛婆子道:“已经做了。”
薛夫人催促,“快着些,少夫人不吃饭哪里能有气力。”
饭她是吃不下去了,现在她只想静静地躺着,好忍过每次疼痛。
不一会儿御医和女官陆续进门,整个薛家上下顿时紧张起来。薛老夫人睡不着觉,让雪玉服侍着坐起来等消息。
直到天蒙蒙亮,容华用尽了全力,薛家才迎来一声响亮的啼哭。
外间的李妈妈听到声音笑着上前给薛夫人报喜,“夫人大喜了,声音洪亮,一准是位小少爷。”
薛夫人撩开幔帐进了内室,只见薛明睿一边拉着容华的手一边低头去看襁褓里的孩子。
接生的稳婆上前道:“少夫人生了位小少爷,母子平安。”
薛夫人让人封了银子给稳婆,轻轻地从嬷嬷手里接过孩子。粉嫩的小脸,眼睛虽然闭着却能看到细长的眼形,“模样像明睿小时候。”
薛夫人抱起来就不肯放下。
容华累极了,看了看孩子就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架起了摇车,孩子熟睡在摇车里,乳母在一旁照应。
容华想起身去看孩子,屋子里的嬷嬷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下床早了要落下病根,少夫人想看小少爷,奴婢去抱来就是。”
将孩子抱过来她又舍不得。
“小少爷还小,吵不醒的。”乳母说着将孩子抱出来送到容华怀里。
怀着他的时候总是想他是什么模样,现在终于知晓了。小小的眉眼还看不出像谁,鼻子没那么挺,眼睛倒是像长长的月牙,软软的手指微微合拢,她试探着将手指伸过去,他立即攥了个正着。
第471章 大起大落
容华抱着孩子端详了一会儿,乳母上来将小少爷抱开,“少夫人多躺着,免得落下腰疼的毛病。”
容华点头躺下。
大厨房用新鲜的鱼炖了汤,又用了进贡的小米放了姜糖熬粥,煮了四个鸡蛋一并端了上来。
屋子里的嬷嬷道:“少夫人这段日子不能吃咸,要吃几日的粥才能好,鸡蛋更是补养的。”
容华皱起眉头,“这也太多了。”
嬷嬷忙赔笑,“少夫人就当药吃了,下一顿还有四个鸡蛋呢,这些东西不吃足了不行,身体要虚空的,”说着行了礼,“奴婢去门口等盘子。”
乳母也在一边躬身道:“养月子的饭是不好吃,少夫人若是吃不下奴婢给您讲个笑话听。”
乳母憨实地笑着,将容华也逗笑了,“我吃就是了。”
容华这边吃着饭,静嫔跪在地上听圣旨,“静嫔李氏,目无尊上,德行有失,夺去封号降为贵人。”
静嫔听了圣旨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宣旨的夏公公声音冷淡,“李贵人接旨吧!”
李贵人让柔婉搀扶着起来上前捧了圣旨,夏公公就要离开,李贵人忙上前拦住,“公公慢走,求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小皇子每夜啼哭想是思念皇上了,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来翊坤宫,我能不能带着小皇子给皇上请个安……”
夏公公听得李贵人说起小皇子,脸上总算带了笑意,“娘娘多虑了,皇上放不下小皇子,过几日定会来看的,再说小皇子就要送去给乳母抚养,娘娘心里也要有个思量。”
送去给乳母抚养……李贵人颤抖起来,“皇上什么时候这样说了,小皇子一直在我宫里。”
夏公公笑道:“贵人忘了,这是大周朝的规矩。”
李贵人眼睁睁地看着内侍离开正殿,突然想起才进宫时听到女子哭喊皇上的声音,本来该是个主子,却被阉人欺负得缩在角落里成一团。
当时她就想,进了宫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况,所以她想尽办法争抢。她明明被封为妃,明明生下了皇子,就算不能母仪天下也该一世富贵荣华。
她想哭想喊,却发现发不出半点声音,从前灯下长谈,红袖添香,皇上曾夸她是独一无二的聪颖,一转眼满殿清冷,物是人非。
这些情形浮现在眼前,她再也忍不住,迈出宫门直奔养心殿。
……
皇帝靠在软榻上看奏折,内侍不停地上前给皇帝擦汗,皇帝拿起御笔要写字,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不由地怒从心生将御笔扔在地上。
殿里的内侍忙着收拾地上的朱砂,谁也不敢出声。
皇帝头疼欲裂,奏折上的字都模糊起来,只得靠在引枕上休息,刚闭上眼睛只听门外传来李贵人的声音,“皇上,臣妾来给您请安了,求皇上见臣妾一面。”
张公公吓得脸色苍白,刚要出去将李贵人请回去,皇帝已经皱起眉头,“让她进来说话。”不将话说明白她是不会死心的。
都已经被贬为了贵人,怎么还不知道安分守己。张公公叹口气,将李贵人请进暖阁里。
皇帝连头也不抬,“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贵人跪在皇帝榻前,“皇上,臣妾做错的都愿意改,只求皇上能让臣妾身边伺候,只要能时时刻刻见到皇上,臣妾死也心甘情愿。”
皇帝转过头冷冷地一笑。
李贵人看了皇帝的面容顿时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脸上起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怪不得皇上一连几日都没有上朝。
“我倒是不知道卿有这份心。”
李贵人道:“臣妾只愿皇上能康健。”
皇帝声音平淡,慢慢摩挲手里的玉牌,“现下有一件事就要卿为朕分忧。”
李贵人心里一颤,总觉得皇帝似是意有所至,声音也畏缩起来,“只要臣妾能做到。”
皇帝嘴唇上扬,眼睛中却没有笑意,“你母家串通盗匪,朕正愁要怎么发落,既然卿这样善解人意,不如帮朕出个主意,也省得朝臣每日上奏折。”说着将右手边的奏折拿起来砸向李贵人。
李贵人心中的弦似是一下子绷断了,尤其是那些奏折吓得她发抖,“皇上,臣妾母家绝不敢这样做。”
“那是有人冤枉你母家?”说到这里皇帝话锋一转,“你母家为了找郎中进宫为皇子诊治是煞费苦心,不惜用怀孕的妇人试药,差点让薛三奶奶小产,你母家的奴仆连同抓起来的盗匪都已经供认不讳,你还要用什么理由给他们开脱?或者,这些事是你早就知晓。”
李贵人满面泪痕,“皇上这样说臣妾要怎么答才好?说不知,就等于认了我母家的罪行,若说知晓,臣妾就是怂恿母家为非作歹。”
他从前是看上她的聪颖,现在听着她巧辩只恨不得将她就此打得血肉横飞。
皇帝目光阴鸷,“你还不肯承认,你身边的水溶常常去见庄亲王的眼线你也不知晓?朕不妨提醒你,你让庄亲王帮你脱困,保得你母家周全。”
李贵人听得这话顿时浑身脱力。
“你年轻漂亮,朕也给了你颇多宠幸,只是朕从来不知晓,你竟不满足。你倒是说说你和那畜生几时开始来往?是有孕之前还是有孕之后?”
李贵人立时魂飞魄散,“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和庄亲王私下来往,皇上求您相信臣妾。”
她爬到他跟前,不停磕头求饶。听着那磕头声响,皇帝心中的郁气总算慢慢消散一些,说不出的畅快。
“朕会满足你的要求,从现在起废李氏贵人名位降为答应,李答应的一切用度参照宫人,留养心殿用,”说到最后皇帝的声音微哑,“李答应还愣着做什么?谢恩吧!从现在起你就盼着朕的病会康健,说不得将来还有你的好日子过。”
一天之内降两次名分,大周朝的后宫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最重要的是即便如此皇帝的怒气仍旧未消,说不定何时又会发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