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南受宠若惊,定远侯府竟然主动提出向他这个小官伸出援手,他感激地说道:“多谢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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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春猎结束后。
透过一辆精致马车的窗牖,影影绰绰能看见两个人影。
裴云舟眼尖地看到周焉墨手中一抹嫣红,惊呼了一声,喊道:“你怎么还拿了女人戴的东西?”
他上前去扒开他的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耳坠,做成樱桃样式,小巧剔透,透着些许活泼。
“谁给你的?!”裴云舟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话真多。”周焉墨脸一黑,他刚才不知怎么,无意识间就将这耳坠拿了出来,放在手中,还被裴云舟看见了,少不了他的一顿嘲讽。
他迅速地攥紧拳头,放了起来,不让裴云舟看。
裴云舟嚷嚷:“在兄弟面前还遮遮掩掩的,没有鬼怕什么啊?”
周焉墨斜睨他一眼,冷冷说道:“你是下属。”
裴云舟伸出手摆了摆,认输道:“行行行,臣逾越了!不敢问了!”
马车窗牖的帘子外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骑着马,同马车保持一样的速度前行,周焉墨撩开帘子,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无比低调的人。
他俯首道:“王爷,叶小姐已经平安回府了。”
周焉墨点了点头,又放下帘子。裴云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裴云舟盯了一会儿,扬头示意了一下:“他还没走。”
外面那道人影确实还停留在那里,他又撩开帘子,冷冰冰地问:“还有什么事?”
那人顿了顿,犹豫地说:“叶小姐……行踪有些古怪,见的人也实在有些古怪,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周焉墨沉默了半晌,他派这个人去实际上是为了保护叶未晴,在围猎场那么多人想要对付她,十分危险,他只是抱着帮人帮到底的想法,没想监视她。但是他培养出的属下对他这么说,那里面必定有古怪之处。
裴云舟见周焉墨犹豫,抢先一步说道:“那你说吧。”
那人得了指示,缓缓陈述:“叶小姐在湖边见了大理寺的焦南。”
见周焉墨眼里泛起疑惑,裴云舟咳了一声,解释道:“是个小官。”
那人接着说:“和他谈了谈儿女的事,劝他将家眷尽快接到盛京,并且说若是以后有难处,可以去定远侯府,他们会助上一臂之力。”
周焉墨点了点头,看不出别的神色。
那人问道:“属下还要继续保护叶小姐的安全吗?”
周焉墨随口说道:“去吧,没什么大事不必回禀。”
待窗外人影消失了,周焉墨才回头问裴云舟:“你同那焦南认识吗?”
裴云舟摇了摇头:“不认识,只听说过,他官太小了。不过,这个人倒是很耿直倔强,我想不通叶未晴为什么会搭上他,难道是叶安要培植亲信?可他怎么选了这么个无名之辈啊?真是难懂。”
周焉墨随手拿起旁边一卷书,翻了几页:“那你便遣些人盯着他的动向。”
裴云舟又想起裴云姝对他的嘱托来,他可不敢惹他那宝贝妹妹,可是也不敢对周焉墨做什么。这次终于有机会能对两边都有个交代,他装作无事道:“晚上去东郊一趟?正好线索查到了那边。”
周焉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这种事情都轮到我亲自去了?”
裴云舟心虚地摸了摸嘴唇:“这不是怕手下的人做事,不放心么……”
“本王手下的人,若是还会出这种纰漏,就自行领罚吧。”周焉墨轻飘飘地抛出一句,却让裴云舟打了个冷战,这人向来对影部管理得十分严苛,若是犯了严重的错误,领的罚就是死刑。
裴云舟叹了口气:“其实,是我想去。我去东郊那边有点事,顺便亲自跑一趟查一查有什么线索。既然经过了,那还是亲自办事放心。”
周焉墨把视线从书上移开,无奈地看了裴云舟一眼,妥协道:“行吧,那我便陪你去。”
第24章
马车停在东郊时,已是夜色朦胧,月光如轻纱般覆盖在寒禅寺的表面。脱去白日里的浮华繁燥,夜晚不再有香客过来,只能看到寺内住持的身影。
裴云舟命令马车停在这里,带着周焉墨一路绕到了寺后。
墙角处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头发乱蓬蓬的散着,他正佝偻着腰靠在墙边闭着眼歇息。也许是他已经熟睡,连裴云舟和周焉墨来了都没有察觉。
周焉墨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当是默默地陪他查线索。
裴云舟用手掩住唇,轻轻地咳了一声,地上的老者还是没有反应。
他尴尬地瞧了周焉墨一眼,直接清嗓子说道:“大师,在吗大师,算算姻缘!”
老者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缓了许久才完全醒过来,颤颤巍巍地从破布包中拿出了纸笔,说道:“写上你们的八字。”
裴云舟将自己的八字写完后,又顺势递给旁边的周焉墨,诚恳地说道:“要不你也算算?这位大师挺灵的,白日里排队都排不上。”
周焉墨顿了一下,问道:“你真是来算姻缘的?”
“是啊,顺便嘛。”裴云舟一本正经地说,“算完了再去办正事,你就不好奇自己的姻缘吗?这位大师真的在盛京名气很大的。”
周焉墨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还未来得及分辨,须臾间就消失了。他摇了摇头,也将自己的八字写在上面。
大师接过纸,看了看上面裴云舟的八字,摆了摆手,让他站到面前来。裴云舟乖乖照做。
“快了快了。”大师说道。
裴云舟蹙眉,想了想这四个字的意思,问:“大师这意思是……我的姻缘快到了?”
大师点头:“是啊!”
裴云舟顿时喜笑颜开:“这可是桩好姻缘?女方是什么样的?”
“是桩好姻缘,女方嘛,美丽,贤淑。”
裴云舟:“……”怎么感觉有点敷衍?
他又问:“那能不能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们以后会育有几儿几女?”
大师不耐烦地斥道:“你这问题也太多了,我把所有事情都给你算出来,你活着还有啥意思?”说罢,白了他一眼,伸出手,“给钱。”
裴云舟吃瘪,只好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说道:“这是我们两个的。”
大师又眯着眼睛看了看下面的八字,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几遍,才郑重地说道:“这是贵人的命格,是这位公子的?”他看了看周焉墨。
周焉墨点了点头。
大师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可是要算一算姻缘?”
“是。”
“你的姻缘,我看八字看不出来。”他又从包中摸出一套牌,“不如用这副梅花牌算,你将它们按照自己的内心所想,排一个顺序,若是遇到有缘人,她可以解这套牌。”
周焉墨淡淡地说:“这么说,暂时是看不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我道行,还是浅薄。”
周焉墨心里根本没有重视,拿过那套梅花木牌看了看,这套木牌已经陈旧发黑,木头也产生了裂隙,上面的梅花按照不同方位不同数量各自区别开。他从前只是听说过,有人用这种梅花牌来占卜,却从来没有见过。
他随意排了个顺序,递给大师,大师放在了一边,说道:“若是遇见可能的有缘人,我会让她来拆这套牌的。”
“多谢。”周焉墨只想尽快敷衍了事。
“公子的命格,有人相助,才能走得更快更平稳。”大师意味深长地说,“也就是讲究个互相成就罢了。”
他又嘱托了几句高深莫测的话,裴云舟反复致谢。二人离开寒禅寺后,裴云舟还疑惑地嘟囔道:“这大师不是算姻缘的么?怎么还说了几句别的?”
周焉墨却问:“他真的算得准么?”
裴云舟回道:“准吧?虽然他是新来的,可是最近有好几对儿新人都是他算出来的。”向来都是姑娘家比较关心这些事,他也是被裴云姝支使,回去还得告诉她这个消息,看她能不能拆得出这副牌。
“那要提前恭喜你了,裴大人好事将近。”周焉墨揶揄地说,“好姻缘近在眼前,对方美丽又贤淑。”
“别打趣我了,我就等着看你娶回来个什么样的。”裴云舟踏上马车,“该去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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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香茗,二姐弟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