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93)
不过虽然如此,一天到晚听着嫡姐在耳朵边不停地念叨时公子怎样怎样,自己还一句不能反驳,哪怕好脾气如柳萦也不由觉得……
这叫时徵的真是很有点烦人啊。
她倒也见过嫡姐口中心心念念的时徵,当时她和柳茹参加一个赏花宴正准备回去,站在一群贵女后边,时徵和穆家那位叫穆钧的少爷当街纵马,在她们面前狠狠一勒缰绳,骏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马上的少年在烈烈的阳光下几乎像是通身散发着光芒。
那是个耀眼的人,和她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柳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觊觎这样的人。
后来,她同嫡母和几个长姐去寺庙进香,正好遇到时徵和他母亲为出征的时老将军祈福,柳茹直接心花怒放以为这就是天赐姻缘,当场把她拉到隐秘的地方,掏出一块贴身的玉佩塞给她,逼她转交给时徵。
柳萦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玉佩,对这位嫡姐彻底无语了。
私相授受对女子来说可以说是大罪,之所以逼着她去,不过就是为了万一东窗事发,好一口咬死是她干的和她柳茹无关罢了,反正柳家人肯定会偏袒柳茹,真相到底如何没人在乎。
但若是她不去,以柳茹在柳家的地位,有的是法子折腾她,甚至真的把她害死了,柳茹最多也不过一通责骂罢了。
左右都是为难,柳萦叹了口气,决定带着玉佩去正殿转一圈,到时候直接告诉柳茹没被接受就好。
柳萦朝柳茹微笑了一下,独自去了正殿,也并不跪拜,只是抬着头望着几尊大佛。
她不信佛,佛也救不了她。
半盏茶之后,她转身准备回去,刚踏出大殿没走几步,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来。
“你,就是你,停下。”
柳萦脚步顿了顿,又加快起来。
但没走出几步,一个人挡在了她面前,逆着阳光,乍一看仿佛被描了一层白亮耀眼的边,他轻笑着说:“我说你呢,跑什么?”
柳萦后退半步,慢慢抬起头。
是时徵。
他的脸隐没在柔软的阴影里,但眼睛却带着熠熠的光彩。
“时公子。”柳萦赶紧低头行了个礼,“时公子有什么事吗?”
时徵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哦,原来你知道我是时徵啊。”
柳萦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听见时徵慢悠悠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知道哪个是时徵,所以才在里边发了大半天的呆……不过既然你知道,那就不该是我来找你。”
时徵弯下腰,饶有兴趣地低声说道:“不应该是你来找我送东西吗?”
他,怎,么,会,知,道?
柳萦脸上的假笑差点挂不住,耳根刷的就红了,她勉强说道:“时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偶然经过,不小心听到了点不该听的话,然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呢。”时徵的眉眼微微扬起,带着种说不出的放肆和恣意,“怎么,你现在是想把我的玉佩拐到哪里去?”
柳萦彻底无话可说了,她是真没想到,时徵居然真的愿意要柳茹的玉佩,还是特意守在这里堵着她要,难不成真跟柳茹说的似的,月老给他俩绑了个天赐的红线,一对上眼就能一见倾心?
柳萦默默地把柳茹交给她的玉佩摸出来递过去,时徵却笑了一声,伸出根手指头摇了摇。
“不不不,不是这个。”时徵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低声说,“我要你的。”
“我的?”柳萦吃惊地睁大眼睛。
“对,你的。”时徵笑了,“我在那儿等着你来给我玉佩,我好拒绝你,结果你偏偏不来,就光看着那几尊佛,害得我盯着你盯了好一会儿,你不该拿点什么来补偿吗?”
柳萦一下子红了脸,她猛地收回手低下头,绕过时徵逃一样地小步跑开,时徵倒也没去追,站在原地有趣地笑起来。
他原本听见她被逼着来给他送东西却一句反驳都没有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个唯唯诺诺没趣的家伙,甚至心里都想好了等这姑娘来过来的时候该怎么损人家——一个痴心妄想的癞蛤/蟆,一个没有主见的小喽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什么都敢想。
结果这姑娘来是来了,却根本一眼都不看他。
这让纨绔祖宗时徵怎么忍得了?
时徵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就注意到了她在望着佛像时,一点虔诚都没有,甚至有几分空荡无趣的眼睛。
她在答应那个痴心妄想的女人给他送玉佩时,脸上虽然在笑着,但眼睛却没什么兴致,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甚至在他主动同她说话的时候,在他向她讨要信物的时候,她虽然脸红了,但那双眼睛里也只是多了一点惊讶罢了,别的什么都没有。
时徵默默在心里改了个想法——这不是个没主见的喽啰,而是一个很聪明,又很懂得收敛自己的,知道怎么让自己合时宜的女人。
时徵从那时起,瞧她觉得有趣。
他想,那双对什么都没有兴致的眼睛,如果能燃起光彩来,那大概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只是得先查出来她是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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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多天后,柳萦又见到了时徵。
时徵被她的兄长引着在柳府的后院里走着,兄长一改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嚣张样子,点头哈腰仿佛一只哈巴狗,就差没能摇个尾巴。
兄长看到她,立刻冷下脸驱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别冲撞了贵客!”
她行了个礼就要退下,却看见时徵笑眯眯地对她做了个口型。
“找到你了。”
柳萦心脏扑通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那天之后,时徵仿佛在她身上安了只眼睛,三天两头就能遇见,甚至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拙劣的英雄救美,那副得意又张扬的样子让她哭笑不得,都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早就看出来这是自导自演的。
她想,大概也只有时将军府那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放肆自由,好像能不理世间所有目光的儿郎来。
再后来,时徵开始偷偷避开人往她的院子跑,有时只是来送点小吃食,有时带了点伤来缠着她帮忙抹药,他不说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柳萦也就不问,他带什么就吃什么,吩咐什么就听什么,等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自己腻味了,不再来找她。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她当初没有把玉佩交给时徵的事情终于被柳茹给知道了,柳茹当场发作,随便找了个小由头带着一群人把她的房间砸了个干净,就连被褥上都浇了水,而后绑走了她院子里的所有下人扬长而去,柳萦有点无奈地站在房间里看着满地狼藉,想着该从哪里开始收拾起好,一转头,却看见时徵翻过院墙,微微皱着眉看着她。
时徵说:“我从前就觉得你什么都没看在眼里,被这样对待也不会生气,对我也是一样,好像怎么样都会接受,到底是为什么?”
柳萦笑了笑,拧着被单上的水说:“我生气啊,只是你们没看出来。”
时徵斩钉截铁地说:“你没在生气。”
柳萦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对我来说,生气没什么用。”
时徵垂下眼睛:“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根本没有真正属于你的,那些人也都是与你无关的,所以东西毁了,人欺负你,在你看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柳萦抿抿嘴唇轻声道:“我没想过这种事……也许是这样吧。”
时徵:“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来找你了,对你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柳萦愣了愣,抬头往时徵看过去,时徵逆着阳光静静地看向她,似乎有些犹豫,半晌之后,才下定了决心,问道:“柳……柳萦,我记得你快及笄了,对吗?”
“下下个月。”柳萦回答。
时徵:“及笄了,你是不是就要嫁人了?”
“也许吧。”
时徵:“有没有想过想要嫁什么样的人?”
“婚姻之事不是我可以做主的,嫡母那边会安排。”柳萦轻轻低下头,“大概会嫁给一个对柳家有用的人吧。”
时徵就不说话了,默默地帮忙扫掉一些碎瓷片,他们两个一起把屋子拾掇得稍微能看一点的时候,已经快要黄昏了,天被染成了灿烂的橘红色,时徵望着天空,吐出一口气,突然说:“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