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70)
腿麻痒得难受,带着细细密密的刺痛,但并不是完全无法忍受。
宋予桑应了一声,看了看时云,又看了看一口一口喂着粥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的穆辰,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再呆在这里。
瞎了狗眼。
宋予桑捶着腰默默走了出去,特别好心地给两个人关上了门。
这也就是他这个大夫心大,要是女儿奴时徵在这里,他估计直接捶断穆辰的三条腿。
穆辰伸出爪子碰了碰时云被包得厚厚的两条腿,问道:“难受吗?”
“大概就跟你被你哥打断腿的感觉差不多。”时云慢吞吞地说,弯着眼睛笑了笑。
穆辰挑着眉毛哼哼两声,突然一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片牙印,凑到时云身边说:“我可难受了,你看你咬的,熙芸郡主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咬回来?”
时云抬手推开他的脑袋:“下辈子吧。”
穆辰呿了一声,时云没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给穆辰占便宜,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向我师父问了关于奉天殿的事情了吧?”
穆辰看着她,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问出来了,本来我准备等你彻底好了再说,不过你要是求求我,我也不是不能现在就告诉你。”
时云笑眯眯地抓过空碗扣在穆辰脸上,说道:“你做梦呢。”
“这大晚上本来就该做梦,不然咱俩一起做个?”穆辰抓着时云的手腕抢下碗,轻飘飘递过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风。
时云:“……”
她默默转过头,穆辰秒怂。
穆辰:“我错了,我什么都说。”
他戳了戳时云气鼓鼓的脸颊:“不过你得做点准备,我要说的事情,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时云转回来,一言不发,眼睛里只有一个字。
说。
穆辰叹了口气,把从宋予桑那里得知的东西一点不漏地告诉了时云。
屋外有细碎的虫鸣,仿佛已经开始叫嚣起即将到来的夏日,穆辰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在这样的虫鸣中显得格外平稳安定。
时云听完后沉默了,像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傻掉了。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抓住穆辰的袖子。
那一瞬间穆辰以为她哭了。
但是时云没有哭,她甚至缓缓笑了一下。
“所以,当初我母亲中毒,很可能根本不是大家猜的,是父亲的仇人下手……而是因为我?”她像是觉得有点荒唐,眼睛里还带着茫然和困惑,“我一个,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真是何德何能,要奉天殿这样费尽心思。”
穆辰心疼了,呼噜着时云的脑袋,说:“所以我们这不正要去奉天殿要交代吗?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去炸了那个鬼地方,让它害你这么伤心。”
时云:“你哄小孩子呢?”
穆辰:“胡说,我明明是在哄媳妇。”
时云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穆辰把时云往怀里一带,说:“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你的问题,就像你说的,你那时候只是个还没出生的小孩子,这口锅盖在谁头上都轮不到你,你别自己对号入座了,平白叫自己伤心。”
时云闷闷地说:“那念微该怎么办?我们还要把她带到西南去吗?”
当初他们带了念微而没有带折莺,就是因为念微武功不错,关键时候能保护她,但如今……却有点不敢用她了。
穆辰问:“念微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你不妥的事情吗?”
时云沉默着摇摇头,又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穆辰:“前世,念微去西南给我找松涎,最后送回了松涎,但是她自己没回来,我知道的,是她在寻药的时候出了意外,死了。”
穆辰目光一闪:“那位大巫说过,松涎已经绝迹,只有奉天殿还有。”
时云点头:“所以那时候,她如果不是真的死了,就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在了奉天殿。”
穆辰思索着说道:“蛊人说,如果你师父不把念微养在你身边,你就会死,但是他们后来又把念微留在了奉天殿……会不会是因为,她呆在你身边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时云的脑袋突然刺痛了一下,她按着自己的头,脑海里闪现出一段蛊术的记载,但是太过模糊又一闪即逝,再返回去想,却什么也记不清楚。
“时云?”穆辰叫了一声。
“没事。”时云晃了晃脑袋,将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过了一会儿,她说:“把念微带去奉天殿吧。”
“如果她真的是真相的一环。”时云缓慢地说道,“哪怕冒险,也一定要把她带去。”
话说到这里,屋外突然传来了嘈杂声,像是吵起来了,没过去多久,念微推开门,把一个被绑成一团堵着嘴的人影丢在地上,皱着眉说:“小姐,我看见这人在谷外鬼鬼祟祟地想要进来,他还说他是穆家的……”
“阿年?”穆辰一下子认出了这个满身血污的人,正是他大哥的一个亲卫,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抖着手取出阿年嘴里的布团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回春谷来了?你不是应该跟着我大哥吗?”
“二少爷!”阿年看到他,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下子就哭了。
穆辰一颗心在瞬间如坠冰窟,时云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下意识就想堵住穆辰的耳朵不让他听到。
可是阿年已经哀嚎起来。
“二少爷,三天前,西南人以蛊人死士潜入冠城,将军……将军现在下落不明,少将军,身中剧毒,军医……军医说他救不了,就在这几天了,二少爷!少将军命属下来找您,还有郡主,郡主您救救少将军……”
穆辰面色空白地晃了一下。
他想,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然后他才慢慢听到了声音,但什么都听不清,耳边一阵沙沙的噪音,像是夏日最热的时候嘈杂的蝉鸣。
只让人恨不得将耳朵堵上或者把所有蝉杀个干净。
时云抓着穆辰的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连个印字都没留下——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哪怕用尽全力也只是将他打得脸一偏。
穆辰的目光缓缓聚拢。
时云说:“我们现在就出发,现在就过去,来得及的,我会救他们的,我一定会救他们的。”
阿年的哭嚎显得那么遥远,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但偏偏时云的声音就在耳边。
“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去亲人了。”
**
奉天殿。
一名侍者走进大殿,双手端着一个盘子,盘中是一片碧绿的叶片。
大巫伸手将叶片折叠了两下,轻轻靠在嘴边,吹了一下。
然而她的气息太弱,什么声音都没能吹出来。
于是她很不高兴地将叶片扔在地上,但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将侍者摔打成一汪黑水,她只是冷冰冰地笑了一声,说:“虽然同样是柳叶,但是南岭的,和大荣江南水乡的,终归一点都不一样。”
“一个是在毒瘴子里熬过来的,一个是温温柔柔就这样舒展地长开的,怎么可能一样?”
大巫转过头,看向被下了药浑身无力地摊在座椅上的人,露出了一点像是孩子一样狡黠的神情。
“好久不见啊,穆老将军。”她笑着问,“穆老将军会吹叶笛吗?”
她没有得到回答,只得到一口吐在脚边的带血的唾沫。
她似乎也并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说起来,我以前会呢,但现在不行了,因为这里的叶子不好用,这个身体又太弱。”
“但是没关系。”大巫笑得很甜,像是真的开心,“我那么想他,他就要来了。”
“所以什么都没关系了。”
第60章
这片天下,我什么都不在乎,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和我无关。
所以我不怕杀人,不怕天翻地覆,不怕血流千里。
只有你。
只有你,是我唯一触手可及的,真实的东西。
所以啊,我需要你,就像我需要我自己一样,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不惜一切。
**
长俞,六皇子府。
顾行渊后退两步,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撑着下巴坐在桌边,随手摆弄着一个青瓷杯的蛊人……他和这些怪物也算打了几年的交道,这个蛊人面对他一向是冷漠又强势疏离的,他第一次看到他摆出这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