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51)
有间小院的木门大开着,两妖面面相觑后走了进去,便见得有个女子坐在织布机前纺织,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含笑刺绣,像是在说说笑笑,只是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织布的女子是容丹,她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区别,显然入梦极深。
这下轮到沧玉如坠冰窟了,玄解初到人间,他生性胆大,行事却十分谨慎,十有八九跟着容丹一道来了姑胥。可这屋里只有容丹与那老妇人,左右不见玄解的身影,想来他定是察觉不对,追查了出去。
棠敷在那处惊呼道:“沧玉!你快来!”
沧玉心神不宁,只得走过去,见着一个篮子里放着无数毛线团,还有个小小的绣花棚子,底下压着张黄纸,用朱砂写着:“油葫芦巷口第三家。”
“是他的笔迹!”棠敷转头看向沧玉,见他神色不对,还当是因着容丹的缘故,不免有些无助,“沧玉,我知道你定然想留下照顾容丹,可我……可我想请你陪我一道去,若你不愿,我能理解。”
沧玉斩钉截铁:“我随你去。”
棠敷茫然道:“什么?”
“如今局势如此,我留下又有什么用处,倒不如随你去看看,指不定能寻找什么办法。”沧玉此刻心急如焚,还得故作冷静。
这张纸条肯定不是给已经入梦的容丹看的,更不可能是暴露给魇魔的,那道人留下这张纸条,十有八九是给玄解的,那这就说明沧玉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玄解肯定没见到这张纸条,不然不会把纸张留在这里,他不谙世事却不蠢,他现下不在容家,准是去找那魇魔单挑去了。若放在进姑胥之前,沧玉定然没什么可担忧的,然而自从进到姑胥之后,见得处处古怪,听了那魇魔许多行为,他不免担心起来。
这可不是平日里的狩猎跟战斗,只用担心对方作战技巧是否高超,有没有偷袭。
魇魔攻击的是敌人最深处的弱点。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魇魔是一个本身就很强还喜欢跟你玩阴的反派啊!
简直就是魔族之屑,万物之耻,行为太他妈不要脸,为魔太他奶奶的弟弟了!!!
现在整个姑胥都跟人间地狱似的,各个都是哑巴,除非一块儿入梦否则肯定跟他们沟通不了,即便能成功沟通,他们对魇魔估计也是一无所知,倒不如去问问姑胥唯一有近期作战经验的道人,指不定他知道什么,就算没有玄解的下落,起码也能给点魇魔的情报。
棠敷没想到沧玉会这么回答,毕竟前不久大长老还曾为容丹擅自离开青丘的事开脱,要是眼下他与沧玉易地而处,棠敷相信自己绝不会离开对方哪怕一步。
相交千余年,棠敷知晓沧玉向来重情重义重誓,然而如今自己识得情爱方知抉择何其艰难,沧玉愿随自己去,想来是不愿再见那魇魔为祸世间,生平头一遭对他心悦诚服起来,深深一躬道:“大长老高义,棠敷受教。”
沧玉莫名其妙被戴了顶高帽,很是吓了一跳,左思右想都没想出自己干了什么,心道:你可是队里唯一的奶妈,千万别出事啊!
二妖说定后就直接去了油葫芦巷口第三家,这小巷叫什么名字么,沧玉是一概不知道的,好在这百年来道路没怎么大变,棠敷识得怎么去处。他与沧玉走了会儿,忽然道:“油葫芦巷口进去第三家,是那老婆婆的住处。”
他好似只想说这么一句话,说完就又没了声音。
沧玉心中纳闷不解,不知道棠敷是在打什么哑谜,怎么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后来快走到油葫芦口了方才反应过来,这老婆婆是他们二人缘起之人,也是他们两人孽缘中途散场的主因之一。棠敷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觉得那道人对他还有情,因此将自己藏身之处选在了当初两人结缘的那户人家里。
只是紧张害怕,想问问沧玉觉得是否有这可能,可又说不出口。
其实按照沧玉作为一个直男的思路来讲,这就跟打游戏时选个易守难攻的高地准备猥琐流敌人是一样的,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合适打游击,和自己当年有没有在这儿给女朋友放过什么烟花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更别提是一百多年前的女朋友了。
嗯,这就是所谓的送命题吧。
沧玉决定当做自己有听没有懂。
好在棠敷就是有点紧张,倒没有非要沧玉回答自己,在姑胥之中不如往常拘束,缩地成寸后片刻就到了油葫芦巷口那第三户人家门外。
这条巷子住得大多是穷人,不及外头光鲜,污水脏泥且先不提,连外边撑门面的木头上都掉光了漆,半点门面都没有,窗户更是稀稀落落,纸糊蛀了虫,纱网破了洞,里头听不见响动。
沧玉从窗户看去,只见房屋空空荡荡,家徒四壁,陋室不过如此,没得半个人影。
棠敷近人情怯,百来年不曾见面,平日不见时左思右想,如今即将见面又哑口无言,倒退在一旁一言未发,由得沧玉自己做主,是推是敲,全凭他的心意。沧玉无奈,只得先敲几下门,空荡荡的屋里头竟然传出人声来:“自己推开门就是了。”
奇哉怪也,沧玉连半点人气都感觉不到,他这下是真的有些佩服了。
见沧玉颇为惊讶,棠敷看起来竟隐隐有点得色,颇为骄傲地说道:“他于此道极为擅长,当年魇魔……”
他话音未落,木门忽然被一把利刃破开,直扑二妖面门。
哇哦,前男友未必还有情,不过看得出来恨意深重了!光是听见声音就出这样的杀招!
棠敷呆立当场,沧玉见他不躲不闪,急忙抽身将人揽入怀中,身影翩然而起,说不出的轻灵飘逸,避开那利刃来势汹汹的攻击。剑没入砖墙,击得石头粉碎,剑身直直没入地面半截,长鸣片刻,方才休止。
沧玉心道好险,他虽觉得棠敷当年行为的确绿茶了点,但也不至于以死谢罪。不过想想人家指不定受了多大的心理创伤,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跟人家开口问问玄解的下落,总不能说:嘿,你好,虽然我朋友棠敷是个伤了你心的渣男,但看在你是个好人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玄解跑哪儿去了?
听着也太厚颜无耻了。
木门早在方才的攻势下化为齑粉,连后头的砖墙都不能幸免,可见出剑人何等愤怒。棠敷从刚刚开始一直处于静音模式,他脸色苍白地靠在沧玉胳膊上,几乎有点站不稳当。那把天旭剑被他握在手里,紧了又紧,剑锋穿透了那些乱七八糟裹着的布条,将他掌心割出两道鲜血直流的血口来。
天旭剑没有合适的鞘,棠敷一路上都是用布匹包着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年轻人谈什么恋爱,你看,恋爱谈死了吧。
沧玉多少有些不忍,又觉得他十分活该,不过一码归一码,到底还是先解决魇魔的事重要,儿女情长怎比得过济世苍生,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能告诉他玄解跑到哪儿去了最好。
正在沧玉胡思乱想之际,屋里头走出一人来。
尘土飞扬,里头那人走到光下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样貌长得很好,与棠敷是两个极端,两个站在一块儿,倒还真有点夫妻相。
只是棠敷显得年长些,他是大巫,又是医者,沧玉认识他的时候,棠敷的性子已经打磨平了,显得温润如玉,叫人见之忘忧,似块上好的暖玉。眼前这男子则生得二十七八的模样,剑眉星目,眼露威光,眉宇之间一片浩然正气,棱角分明,叫人见而生畏,宛如一把乌沉沉的宝剑。
这样的男人你都敢渣?!
棠敷你真是一条汉子啊!他看起来完全就是那种被抛弃了就立刻杀到青丘去灭掉狐狸窝的人啊!
现如今青丘还平安无事,可见这位大哥真是好人!太惨了,千古谜题啊,为什么好男人总是遇到渣男。
酆凭虚一身道袍染尽鲜血与尘埃,他心中实在厌烦魇魔这无穷无尽的把戏,见门外站着的并非那日见到的陌生青年,又有几分担忧对方的安危。他不慌不忙走出来,忍不住瞧了两眼棠敷的脸,这多年来他只在梦中见到对方,纵然知晓这不过是虚幻一场,仍是止不住贪心。
这百年来,酆凭虚走遍人间,只想找到情人问一问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竟惹怒他第二日就远走天涯,到底为何不告而别,若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天旭剑,天旭剑早已成了碎片,他拿去也无什么大用。后来就连问一问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着要能与他再见,长相厮守、耳鬓厮磨,能处得几日是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