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110)
水清清对他们二人的拖延并没有半点埋怨,她只是恭顺又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幽深的山林,仿佛能望出一条归家的路程。
三人一道往山中出发,入林子的时候,水清清在地上捡挑了三根天然的枯枝,一人拿着一根,这黑夜幽暗,好在月光尚且算得明亮,不难分辨远处的景物,只是对凡人而言仍有些黑。沧玉夜能视物,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好玩地接过枯枝来,不知道做什么用处。
而后就听水清清柔声道:“这山间有蛇,路又不甚平坦,二位恩公拿着棍子探路,可以惊走蛇,还能试试路况,免得崴了脚。”
她这番话贴心又温柔,沧玉想到自己之前还怀疑这姑娘,不由得心中暗叫惭愧。
女子体力不如男子,更别提凡人与妖之间的差距了,走了不知多久,水清清的喘息声已重了许多,额头满是汗珠,她身上还背着那个沉沉的干粮包袱,汗水湿透了背后的衣衫,贴在肌肤上,印出干瘦的身躯轮廓,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竟半点不叫辛苦,也不要休息。
玄解无动于衷,沧玉倒是心中佩服。
“水姑娘。”沧玉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休息片刻如何?”
“啊——”水清清这才转过身来,她额头是豆大的汗珠,脸上还带着歉意,“是小奴思虑不周,二位恩公应当都是读书人,不然也是大夫,这山路崎岖的确难走,想必是累着了,那就休息一会儿了。”
沧玉本想说他们倒不觉得累,可看了看水清清的模样,想来如果他开口说出实情来,这姑娘必然会说自己一点都不累,就点头道:“咱们就休息片刻吧。”
水清清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又走了会儿,找了个她说较为安全的地方,三人坐在了枯叶堆上。
沧玉看水清清紧紧抓着包裹,气息缓和了下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既不说饥饿,也不说口渴,这姑娘晕了不知道多久,被他们带到船上也没进半点米粒汤水,寻常人早已饥肠辘辘,腿软无比,她居然绝口不提要吃喝,一心往回赶。
“水姑娘,你不吃些东西吗?”
沧玉忍不住开口问道。
水清清脸上一红,小声道:“我不饿。”
她说是不饿,可肚子却不给面子地咕咕叫了起来,不由把头低得更深了。
“可……可小奴还年轻,可以多撑会儿,婆婆他们却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只怕小奴吃了,她们就不够分了。”
就你这小身板,能吃掉几口去。
沧玉知道对这种人苦口婆心地规劝没用,便道:“你还是吃一些吧,要是不吃下肚去,岂不是饥饿非常,体力全无,如果晕倒在半路拖慢了行程,更是麻烦。”
水清清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被说服了,她从包袱里撕下半块大概还没有她手掌大的面饼塞进嘴里嚼了嚼,想了又想,还扯掉了一半未碰到唇舌的塞回包袱之中。
其实沧玉对水清清如此耐心温和,一来是因为水清清的确是个坚韧善良的小姑娘,她年纪不大,却已如此听话乖巧;二来是沧玉想到玄解,一人一妖都是被抛弃的,也都是一模一样的听话,有时候甚至太听话了些,他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对玄解好些,难免略有些移情,待水清清更是和颜悦色了三分。
玄解在旁一句话都不说,要是在永宁城那会儿,沧玉一点都不稀奇,可是他们在海上晃晃悠悠了这许多日,全赖两妖斗嘴解闷,早已形成了习惯,因此听玄解半晌没声,不由得分出心神到了异兽身上。
说是休息,就老实休息,玄解正闭目养神,他曲起腿,一只手架在膝盖上。
沧玉又有些担心他不舒服了,只是都已走到了这里,总不能折返回去,撇下水清清一个小姑娘在这里。
更何况凡人都没出什么事,想来玄解更不可能出事。
休息了片刻,月光似乎黯淡了三分,水清清心中焦急起来,怕彻底黑下去就走不了路了,便匆忙站起身来,颇为畏怯地询问能否再度启程。沧玉看她不到村落里是不会死心了,就点了点头,而他刚站了起来,玄解已经如同影子一般贴在了身后。
这次的路短了些,又走了会儿,他们在狭窄的山路里穿行,似乎上了坡,又似乎下了坡,总算看到个荒凉的村子立在月光下,没有半盏灯火,远远就能闻到空气里传来更浓郁的腐烂气息与瘟毒的腐朽感。
幽寂得宛如一个死村。
也许,它已经是个死村了。
第七十四章
等看到了村子的影子, 水清清这才如释重负,她转过身来, 用手中的那截枯枝指了指远处的村子, 柔声道:“小奴已经到了,二位恩公还请止步吧。”
沧玉却道:“这路途遥远, 我二人回去不便, 可否借宿一夜?”
“这……”水清清脸上露出凄然又为难的神色来,“恩公,不是小奴不愿让二位住下,恩情无以为报, 若是可以,小奴为二位做牛做马都可以。只是村子的疫病确实十分严重,小奴不想害了你们。”
沧玉道:“你莫怕,你忘了,我这位贤弟是个大夫么?你身上的伤就是他治好了。”
闻得此言, 水清清忽然痛哭出声来:“可是, 可是已……已死了好几个大夫了,没有大夫敢来了, 村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只怕付不出诊金,还要害了你们的性命。”
沧玉缓缓道:“相信我, 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似乎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水清清擦了擦泪珠, 她犹豫了许久,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玄解与沧玉走进了那荒凉的村子。
这村子并不算大,藏在山腹之中,看起来不太与外头往来,人也不多,只有几十户人家,都是些土屋茅草棚,满打满算恐怕这个小村里都只有百来口人,眼下生了疫病,逃得逃、走得走,想来更是没几个了。
村内悄无声息,只有远山山中偶尔传来凄厉的鸟声嘶叫,仿佛什么恐怖片现场,水清清半点都不惧怕,背着包袱就往里走,她推开一间矮屋的门让两妖进去,温声道:“二位恩公,小奴这家里没什么招待的,暂且先委屈你们了。小奴先去看看婆婆他们,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千万不要随便外出。”
沧玉看了看水清清的家,家徒四壁,只有个像长椅的木板床,连唯一值钱点的小锅都破了洞,恐怕他跟玄解拔根头发下来都比这姑娘整个家底值钱。屋子矮得吓人,沧玉不得不稍稍躬下点身体才能好好进出,否则一站直大概就要把屋顶给撞破了。
沧玉撩开眼前的茅草屋顶,对就要离开的水清清问道:“对了,水姑娘,我们来此其实还有个目的,是受一位生了重病的友人之托来寻人的,你既然在村子里长大,知不知道村子里有谁认识谢通幽?”
谢通幽当时并没有说出那位朋友的名字,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如今是用着怎样的身份跟姓名,假如给当初认识的姓名,恐怕要误导沧玉,所以现在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问问谁认识谢通幽。
“嗯?谢通幽?”水清清露出十分茫然的神色来,她很快就摇摇头道,“不曾听说过,村子一月才出去采办东西一次,大家都是托唯一有牛车的王大叔帮忙,要是在外面有什么朋友,大概只有王大叔了,不过他在疫病开始的时候就赶着牛车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二位恩公要是找的是王大叔,恐怕是来晚了。”
如果这位王大叔已经走了,那他就不符合“收尸”这一条件,肯定不是。
更何况谢通幽哪有这么无聊,千里迢迢跑来认识个砍柴的山野农夫,这农夫要真的是谢通幽的朋友,那绝不可能自己带着一家老小逃跑。
“好吧,多谢。”沧玉点了点头。
水清清见他们没有什么要再问的,就很快离开了屋子往村子更中心走去。
“她不希望我们在夜间出去。”玄解坐在那张木头床板上,那上面只铺了些混着棉絮跟破布的茅草,好像睡在上面的是只羊,是只狗,而不是一个少女。好在玄解并不在乎这些东西,舒适与安逸对他毫无意义,他并不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这一点叫沧玉一直很佩服。
沧玉跟着玄解一块儿坐下来,差点没被晃走心神,不由得一惊,低头瞧了瞧,才发现这四脚的简陋木板床居然还缺了个半只脚,拿了块石头垫着,一时间千言万语难以出口,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又站起身来对玄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