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是生的随和的紧，看起来就是个好相处的个性，弯弯的眼睛一直眯着，但看向绯绯的眼神确实炙热的很。
“这是毕方，也是与我们一般的上古灵兽，这章莪山是他的修炼之所，我如今被禁足在此地，也是亏得能有他的照拂。”绯绯温婉的介绍着，全然不似以前在九重天上，那鼻孔冲天的傲娇模样。
毕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也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虽然不似白泽那般俊逸，但也是眉清目秀，又对绯绯体贴非凡，我瞧着他看向绯绯的眼神浓情蜜意，也甚是觉得心中宽慰。
都是为情所伤的可怜人罢了，如今她能有人悉心照料，我也为她开心。
推掉了绯绯和毕方留我多待些时日的好言相劝，我也算是添了一份心安踏上归程。临走时，绯绯送了我几步，语重心长的嘱咐我说要我不要执迷于过去，盼着我有个好归宿。我笑着点头，心里却依然是戚戚然。
人各有命，反正我是认了命了。
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去北海探望一下白泽，但是左思右想了许久终究还要怯懦占了上风。不管怎样，他现在也算是正经的挂职仙官了，也不是件坏事。
既然所有在乎的人都已经有了还不错的结局，我也该为自己去寻个去处了。
第64章 相见相惜莫相失
莫离是个有心的，为我安排了一处闲差。三途河畔，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此时正是开的如火如荼，有一种妖艳的华丽。花叶生生不相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莫离要我在此处守护这彼岸花海，其实也就是个挂名的闲差罢了。
这酆都鬼界与那九重天上的景象全然不同，更多的是一种忧伤的肃穆之气，九重天上虽然清冷庄重，但只是让人觉得沉静，不像这里，叫人觉得压抑异常。也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莫离怎么还能练就那么洒脱风流的性子，倒也是个怪事。
不过莫离虽然看起来痞痞的不正经，但到底是掌管鬼界一众事务，还是将这里管理的井井有条，井然有序。因为平日里这里访客本就不多，而我原来又经常混到这里来，这里的鬼将鬼差大多都是见过我的，所以见我忽然来到此处当差，虽然略表惊讶，但是也算是对我友善至极。只是因着莫离对我颇多照料的缘故，倒也有那些个嚼舌根的小鬼在背后偷偷议论着什么，但是一看到我，就收起了那探索的目光，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只是如今的我倒是也没有了解释的欲望，任凭他们怎么猜测，我都是浅浅一笑，做出一副清冷的样子，在我的小亭子里安安静静的自己待着。
其实说起来，这里倒也是热闹非凡，这彼岸花海就盛开在黄泉路的两侧，花开时节不见叶，有叶时候不开花，说是守护这片花海，不过是每日呆在这望乡亭看这过往的亡魂一个一个的路过，也静静的听他们回忆自己此生的悲苦喜乐，倒也是窥得世间百态。
孟婆也是个话少的，只是在奈何桥头静静的煮着自己的孟婆汤，偶尔与我目光对视一下，也只是礼貌的咧一下嘴角就移开了目光，虽然离得颇近，倒是从未交谈。这人间下来的鬼魂每每路过她的茶摊，都会往一侧的三生石上看一眼，然后回忆起自己平生的所有经历，转身回望一眼人间，最终重入轮回，开启新的人生。
孟婆汤又称忘情水或忘忧散，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阳间的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一只碗，碗里的孟婆汤，其实就是活着的人一生所流的泪。我瞧着这路过的鬼魂或哭或笑或状若颠狂，一碗孟婆汤下去，皆是变成一副目光清明的模样，平静的步入那轮回之道，重入轮回，有时候竟会生出一丝羡慕之情。
若是也能给我一碗孟婆汤，叫我忘了那过往经历，或许，对我来说就是极大的幸事。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趋之若鹜的想要做人，有时候，短暂而美好，也是要胜过无奈而冗长的。
只是也有那比我还要执迷的，宁愿在那忘川河中等待千年，只为了拒绝那碗孟婆汤，为了不消除自己此生记忆，宁愿忍受这上千年的孤寂，忍受自己所爱之人一次次从桥上走过却看不见自己的挣扎，也听不见自己呼喊......听闻只有这样坚持一千年，就可以带着此生的记忆进入轮回，去找寻心中所爱。
虽然不知道能否一切如愿，单说这份坚持，倒也真真叫我动容。
像他们这般固执的坚持，为了一份善果；再或者是像绯绯那样热烈又狠绝，只为问心无愧，这两种方式，都好过我这样不上不下，将自己固步自封在自己的心结里，要好得多。
“小唯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莫离这天带回一个粉雕玉琢的鸟雀成精的小丫头，很是精致可爱，讨喜的很，也有几分非忆的影子。
说起来，我来这酆都鬼界，倒也有了几百年了，只是我这每日每日的这样没有存在感的待着，竟使得自己也忘了这岁月蹉跎，忘了今夕何夕。
我很感激莫离的有心，但也只是温柔安静的笑了笑，翕了翕嘴唇也没能说出一句道谢的话。
这几百年的时光打磨，越发的让我失了那份天真洒脱，变得越发的安静寡言。
一开始，莫离还往我这跑的勤一些，有时候给我带些人间的糕点，有时候为我带来瀖瀖或者非忆的心意，总是想着逗我说话，哄我开心，可我虽然心中领情，但始终打不起精神来，日日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时间久了，莫离也只得是长叹一口气，沉默的背着手离开。
再往后，莫离也就不怎么来瞧我了。
可莫离带来的这个叫“雀儿”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性子倒是个活脱的，很有几分我原来的模样，热情而天真活泼，对所有的人或事都抱有极大的兴致。无论我表现的多清冷，这丫头也总是能够自己嘻嘻哈哈的热闹一番，虽然有些吵闹，倒也给我波澜不惊的生活平添了许多乐趣，叫我喜欢的紧。
“小唯姐，当神仙到底好不好呀？”雀儿总是有满脑子的问题，虽然我十有八九是不回的，但依然阻拦不了她的热情。这天出去玩了一圈回来之后，托着腮帮子，眨巴着眼睛一双闪亮闪亮的大眼睛天真的问我。
我浅笑着给她递过去一杯果茶，又帮她擦掉了鼻尖上的汗粒，这才淡淡的回问过去：“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不是啊，我听他们说，你原本也是天上的仙兽灵宠，只是自己选择来到咱们现在这地方守着，小唯姐，当神仙多好啊，都说那九重天上可漂亮了呢，可惜我是只妖，不能踏上九重天瞧个究竟，但是你为什么好好的仙君不做，非要选择做妖呢？”
倒茶的手蓦地抖了一下，被雀儿问到那些过往，我心里还是颤了一下。
“反正我是挺想不通的，要是我，肯定是更想当神仙多一些，不过也还好啦，我已经够幸运了，修行不够还能幻化人形，又得了这么个倚仗，我也是挺知足了......”
雀儿扬起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眼睛眯起来的样子甚是可爱。
“对了小唯姐，他们说最近又有一位神君被除了仙籍，打发下界了呢......”雀儿一边抓起手边的点心往嘴里塞，一边跟我汇报着今天听来的八卦。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不管是在九重天，还是在人间，还是如今在这酆都鬼界，总会有那么一小撮“耳聪目明”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是能够搜集处三界的讯息在私下里传递，只是原来最喜凑热闹的我，现在却是已经变得凡事漠不关心，可是雀儿也如同以前的我，喜欢往是非堆里扎，然后回来之后又会鹦鹉学舌一样的报与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