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轻微微一愣,也不知道凤昭然是什么时候得知消息。
她站在楚云轻身后,低声道:“七哥飞鸽传书,怕你来了灵川洞出事,便要我请了龙头杖来,他们此番怕是计划好了,想借着肚子里那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
“够了!”凤璃毓沉声,目光却是落在凤昭然的身上,“不许胡闹。”
“皇帝哥哥,昭然没有胡闹,有人密谋要陷害皇嫂,昭然不过是来主持公道罢了。”
凤昭然冷声道。
楚云轻还没有出招呢,她原本只以为要背负那些群臣的指责,她倒是不惧怕,可现在呢,自己尚未出招,男人便已经思虑好了一切。
凤晋衍连夜要凤昭然赶过来,就是怕他的丫头被人欺负。
他知晓楚云轻性子坚毅,可有些人,人心是黑的,若真的要耍起手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怕夫人受伤。
“有什么公道,朕只问一句,瑾年的手腕是不是你所伤?”
凤璃毓踱步过来。
楚云轻一愣神,倒也坦然。
“是。”
“这边是了。”
“皇帝哥哥,你的后妃想要拽着皇嫂一同掉下去,皇嫂自救,拽开手有什么不对,还是说,皇帝哥哥觉着皇嫂是故意为之?”
“朕没有这意思。”凤璃毓一拂袖,却听得凤昭然拿着拐杖,往地上敲击了几下。
“太上皇在世的时候,赋予龙头杖无上荣光,见此杖如见太上皇,皇帝哥哥这么快便忘记了吗?这件事情,交由昭然来处理便是。”
凤昭然冷声道,她看着凤璃毓跪了下来,却也没有阻拦。
茅草上的女人,身子一抖。
凤昭然是被宠着长大的,自小便无忧无虑,性子本也欢脱,可如今看来,这眼神之中,多了很多旁人及不上的狠。
就好像太后一般。
果真是亲生母女。
“太史官王怀义在门外,此事交由他来记载,皇帝哥哥可有异议?”凤昭然凝声,看了男人一眼。
“昭然倒是心思缜密呐。”
凤璃毓感叹一句,这般手法,当然不是一个女人能为之,身后是谁可想而知。
凤璃毓心底清楚,可已经走出这一步,又怎么可能轻易退回。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被太后捆在身侧,任由他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王怀义候在门外,等到端木瑾年收拾干净,他才敢进来。
“微臣见过皇上、公主、七王妃娘娘。”
“你在侧,只需要将众人所言记下便是。”凤昭然沉声,眸光慢慢落在端木瑾年的身上。
那女人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平日里看着娇宠的凤昭然,在严肃下来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模样。
“是,殿下。”
凤璃毓一张脸,阴沉地很,他就站在一侧,想发作却也没有契机。
“说吧,年妃娘娘,你指责七王妃拽你下去,可有什么证据?”凤昭然凝声,看着那个故作柔弱的女人,心里便一阵反胃。
端木家培养了那么多子女,唯独在端木瑾年身上,用了不一样的法子。
旁人都是吃苦狠厉练出来的,唯独她,宠着出来。
“这手腕便是最好的证明,七王妃本领高强,又是神医砚秋的徒弟,将我手腕捏成这副模样,我脚下落空的时候,拼死攥着七王妃的手,可不想她断了我的手腕。”
端木瑾年低声道,手上的确有很深的痕迹。
楚云轻清冷地笑了一声。
“那敢问年妃娘娘,若我拽你下去,手法当如何,若是你拽我,手法又当如何,不如试试看?”
她冷眸微转。
“且不说我压根不知道你有了身孕,更何况,保不准自己便也跟着摔下去,我若真相要你死,有的是办法。”楚云轻冷声道。
端木瑾年放在外面的手,有些尴尬,收回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
“你……你……”
若是生拽下去,左手手腕内侧该有大拇指印记,可却没有,相反伤痕都是反着。
也就是说,楚云轻完全是被迫做出的反应。
端木瑾年往前走了一步,去扯凤璃毓的袖子:“皇上,臣妾也不是那般心狠之人,那是臣妾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子嗣。”
“够了。”
凤昭然呵斥一声。
“多余的话,年妃娘娘还是莫要说了,就这些证据吗?”她紧逼过去。
凤璃毓护着端木瑾年,低声道:“她好歹是你的嫂子,也是朕的年妃。”
“是吗?那年妃可如实告诉皇上,这孩子是谁的?”
凤昭然挑眉,看着男人护着的那娇滴滴的妃子,脸色煞白。
“混乱皇族子嗣是什么罪名,不用本宫提醒你吧?”凤昭然冷声道,“端木瑾年,你品行不端,魅惑君主,在入宫之前便已经与人有染,勾结太医,制作伪证,这孩子已经二月有余,你却只说足月,呵,有本事呢。”
“昭然!”
凤璃毓面色难看地很。
端木瑾年心头一颤,她没有慌乱,而是看着凤昭然:“公主这般侮我清白,传出去,可不太好吧?”
“本宫若是没有证据,便不会来此,来啊,将华楚宥给本宫带进来!”
凤昭然冷声呵斥,伸手捏了捏楚云轻的手,要她不要惊慌。
一切都是照着流程来的。
门外被押解进来的男人,一身青色长袍,长发垂落下来,看着像是个公子哥。
“年儿?”
“放肆。”端木瑾年冷声呵斥,她站也没能站住,可不想就这样溃败了。
他,怎么还活着?
端木家书不是说过了,华楚宥已经死了,她再没有后顾之忧,可是现在呢。
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面前。
“看到我很惊讶吧,端木瑾年?”华楚宥轻声道,额前的刘海慢慢地拂开,半张脸被烧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什么样子。
对照着半张清润的脸来,是天差地别。
端木瑾年摇头:“本宫根本不认识你,公主随意去哪儿找了这么一个男人,就想着安一个罪名给本宫。”
“不着急,年妃娘娘。”
凤昭然轻声道。
“你可以说不认识华楚宥,可是端木家的家书,还有这些定情之物,以及你年少情窦初开时候写过的信笺,都不想承认了吗?皇帝哥哥,你要不要过目?”凤昭然提了一句,在旁边站着的帝王。
楚云轻杵在一侧,觉着凤璃毓头顶上是青翠欲滴一大片。
她也没有想到,端木瑾年居然有这么精彩的过往。
男人站着,心里在思考很多,是顺着凤昭然的话下去,还是去保端木瑾年,他在思考。
“朕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
“皇上,他们构陷臣妾,这些都是假的,是假的。”端木瑾年疯了一样,“是他们联手骗你的。”
“年儿,事到如今,你却还要挣扎什么,我去了江南一趟,在路上得到你的信笺,你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马不停蹄便赶了回来,在江上乌篷船中,你可知道我内心多期盼,一家三口的日子,可不想船舱失火,端木家的人要取我性命,送你入宫。”
华楚宥说着,眼镜刹那间便湿润了。
“我以为我们八年的感情,在你心中还有些许分量,可到头来还是抵不过这荣华富贵,你拿我们的孩子做赌注,去构陷一个王妃。”
华楚宥咯咯咯地笑了,眼底满是落暮。
端木瑾年木讷地站在那儿,只剩下摇头。
“没有,我没有。”
凤璃毓接过凤昭然递上来的证据,上面的印记很清晰,无一不指认着这件事情的真实。
他僵直在原地。
“你追求我无门,被我赶出端木家,怀恨在心,便谋划了这一出,我几时与你有那么深的感情,你这个背叛师门的败类。”
端木瑾年捂着嘴,说话已经不顾大闹了,她很怕,怕就这样栽在了这件事情上。
她伸手,去触碰凤璃毓的手。
她以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凤璃毓多少还是会给她些许情谊吧。
可端木瑾年哪里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男人错开手,扬手一个巴掌打了下去:“朕宠你,疼你,可从未想过你胆大包天,居然做出这等事来。”
“不是的,皇上,臣妾有话要说。”端木瑾年倒在地上,冰冷的地砖,传来凉意。
眼泪簌簌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