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小姑娘双目炯炯,除却那几分惧意,看得出来是个有胆识的。
“我娘死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安葬她,还有我的弟弟。”小姑娘轻声道,细声细语,低着头。
檀修应了一句:“只要你告诉我们,这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娘还有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小姑娘忽然捂着嘴巴,泪水哗啦啦地落下来,好像想起什么惊恐的事情,她一个劲在摇头。
凤晋衍站在一侧,将一切收入眼底:“你要是想不起来,就先别想吧。”
“是神教的人,他们说登极乐,我娘就把脖子上挂着的水喝了,还喂给弟弟喝。”小姑娘轻声道,她捂着嘴,“我也喝了,可我没有咽下去,我害怕。”
小姑娘说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去,自己心里怕极了,她也跟着倒下去。
那几个神教使者一个个检查过去,很是满意便离开了。
整座村子,一夕之间成了一座鬼村,她一直躲在母亲身边,等那群黑衣人离开之后才去叫,可是母亲没有应允她,弟弟也不理她。
就这样,她在死人堆里待了几天,尸体开始慢慢腐烂,周围都是虫子,她以为自己会死。
可没想到遇上檀修他们带人来。
“那你这几天都吃什么了?为什么不走?”檀修问了一句。
她捂着嘴,在旁边吐了起来,小姑娘眼底满是惊恐,在扣嘴,一直吐了个彻底。
檀修没再继续问她,凤晋衍轻声道:“把人带回去吧,送去许大人那里登记,另外给她找个好人家收养着。”
“是,王爷。”
檀修领着小姑娘往外面走,那小孩怯怯,也不敢说话,一路跟着檀修上了马车。
她的眼睛盯着小桌案上的点心,吞了吞口水,也没敢说话。
“吃么?”檀修问了一句,“自己拿吧。”
小姑娘一伸手,可是满手乌黑,与白色的糕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有几分羞愧,便缩回了手。
檀修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拿过旁边的帕子帮着包了一块递过去,他轻声道:“来,慢点吃。”
小姑娘眼底发亮,慌忙抓过那帕子包着的糕点,吃得狼吞虎咽。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檀修问了一句。
小姑娘一愣神,咽了一下,食物卡在喉咙里难受地很,她呛得直捂着嘴,害怕会吐出来脏了这华丽的马车。
檀修给她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慢点吃。”
“我叫小满。”小满怯懦地很,“我是在小满那一天生得,我爹就给我娶了这个名字,可惜在我七岁那边爹就走了,他们说爹爹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后来我娘嫁给村里一个屠夫,有了弟弟我娘便再也没管过我。”
小满说得略有些心酸,可她面上依旧开朗。
她吃了一块又一块,也不见饱,饿了好几天,檀修轻声道:“少吃点,饿久了再把肚子撑坏了。”
“他们都信落月教,可我不信,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什么极乐时间,活着都活不好,更何况死了呢。”
小满说那群人真好骗。
檀修愣了一下,不信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简直大开眼界。
他轻声道:“你倒是通透。”
“不,是饿得太久了,以前我娘也不管我,不给我饭吃,如果真的信他们有用,为何不庇佑我呢。”小满说着,拉开袖子,给檀修看身上慢慢的伤口,都是那个后爹屠夫打的。
那人是个酒鬼,喝醉了就喜欢拿她撒气。
檀修听得动容,他感慨了一句:“你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公子不必可怜我,我在死人堆里躲了三天三夜,发过一个毒誓,谁将我带走我便替谁卖命,公子府上可能收留我?”小满抬头看了檀修一眼。
眼底澄澈,带了一丝希冀。
檀修怔了一下,摇头:“京中有专门的收容所,送你去那儿就成,他们会替你找一户好人家乐意养着你。”
“可是小满只想替效忠公子!”
小满凝声。
檀修嗤笑:“就你这细胳膊细腿,打人没用,倒先被人打骨折了,公子府上不养闲人,你若真想效忠于我,等再长几个年头吧。”
马车在路上疾驰,檀修再没有多说什么,他只觉着这小丫头有趣,可断然不可能心存怜悯,把人带回去。
他将小满送去收容所,那小丫头攥着他的衣角不肯去。
“留下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
“找个好人家,学学女红,识几个字找个好人嫁了,这才是你该有的生活。”檀修拂开衣袖,便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那道灼灼的目光,小满眼底不服,她凝声:“这跟剧本不一样啊。”
她无奈地进了那扇门,脑子里依旧是檀修的模样,他生得很美,举手投足之间气宇非凡,一看绝非普通人。
“你呀,能被檀大人救回来已经是三生有幸,怎么还能提过分的要求?”接待她的小兄弟轻声道。
小满愣了一下,满脸无辜:“檀大人?”
“是啊,檀修檀大人,七王府大管家,檀家公子,多少人想接近都接近不了呢。”那小哥道。
小满暗自将这个名字记下了,檀修是么?
很好。
……
东梁村的命案在京中传开,楚云轻刚巧在茶楼听书,听得正起劲。
“您说什么死法,会让人面带微笑,还那么心甘情愿。”
洛衣坐在一侧嗑瓜子。
连夏沉声:“还不就是那些药么,落月教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对了,之前那个鹿北他师兄不也是,不过这几日迷迷糊糊,醒来就想着要死。”
连夏无奈地很。
“梨落宫那几位么,他们人呢?”
因为之前事情太多,一来二去,楚云轻也忘了鹿北的存在。
落月教撤离,对于梨落宫来说也算是一大兴事,可是那位大师兄被梨落宫逐出师门,鹿北执意要救,奈何也被梨落宫逐出师门。
如今正住在京城脚下那间客栈,听说这几天一直在等楚云轻。
“不是留了药么,还没吃好?”楚云轻纳闷地很,之前已经帮着解毒,甚至给了药,照理来说应该已经好了。
连夏耸了耸肩:“是好了,可是后来来了个女的,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位师兄情况又不稳定了。”
“怎么会。”
“好像就是那师兄的相好,也是同门,不过背叛了梨落宫,是落月教的走卒。:”洛衣接了一句,她之前有去过一趟。
大概也听说了一些事情。
那位梨落宫大师兄是彻底疯了,可惜呐,好好的一个人。
“鹿北一直守着他,倒是挺感人的。”
楚云轻拍了拍手机的瓜子壳,起身道:“去瞧瞧。”
“书不听了,正到好地方呢。”连夏一脸无奈,只能跟着自家主子出门。
……
客栈门边,小二将东西收拾出来,往门外赶:“付不起房钱就赶紧走吧,我们这里不是收容所。”
“请再宽恕一晚吧,我师兄他……”鹿北无奈地很,在京城待了大半月,兜里的钱也花光了,他又不能离开师兄出去卖艺,一直坐吃山空,这不没钱了,被人赶出门。
小二叹了口气:“就这病,没几个能活下来,趁早准备后事吧。”
“你……”
鹿北咬牙,本想去找楚云轻,可是王妃娘娘已经替他师兄解了一次毒,这次再复发,是因为师姐的缘故。
他没什么脸面去。
就在这时候,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连夏楞了一下:“这不是鹿公子么,怎么了这是?”
“王妃娘娘?”
“嘘。”楚云轻应了一声,“别说话。”
“这是银子,帮鹿公子把房间腾出来。”连夏会意,那小二一看楚云轻几人穿得华贵,立马转变了态度,帮着把大师兄抬了进去。
鹿北感激涕零,眼底动容,他吸了吸鼻子,梨落宫那群朝夕相伴的人,抵不上这几个陌生人。
“多谢。”
“男儿有泪不轻弹。”楚云轻低声道,“有什么以后再说,你师兄的毒已经解了,为何还会这样?”
“此事说来话长。”鹿北摇了摇头,“师姐背叛了梨落宫,师父一气之下便将我们都逐出师门,师兄毒解了人也清醒了几天,可嚷嚷着要去找师姐,他们是恋人我没法子拦着,我也不知道师姐到底做了什么,师兄又一次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