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是在楚云轻身上点了一簇火。
她低声道:“我必须要查,不死补休。”
好一个不死不休……
凤晋衍没有再继续说话,屋内的气氛很是诡异,姜昕试图说句好话:“王爷也是怕您陷入危险,的确这个案子与其他不同,越是查下去越是深不见底,就像是一个深渊一样……”
“闭嘴!”
“你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倒是默契地很。
吓得姜昕浑身一抖,果然两口子吵架,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在这里地好,要承受的可不是一个人的怒火,是双份,双份!
额头上冷汗一阵阵,姜昕僵直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能擅自离去,可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我去查,我会非常小心,借用你御鬼堂的人,一起配合如此你该不会阻拦了吧?”她低声道,看向凤晋衍。
男人舒缓了情绪,伸手抱过她,在楚云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此事凶险万分,但也不能就此罢手,好,就按你所说做。”
姜昕率先松了口气,亏得气来得快,散的也快。
他杵在那儿。
楚云轻伸手,抚摸了凤晋衍的脸颊,从小动作和微表情这些就能看得出来,他很紧张,甚至眼底有一丝恐惧,她不知道凤晋衍在害怕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堂堂七王爷怕成这样。
……
姜昕刚从七王府离开,回到大理寺便看到在门外张望的喜公公,他心底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姜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咱家可等了许久。”
“喜公公这是作甚,圣旨本官已经接了,往后便再也不会插手这个案子。”姜昕低声道。
喜公公却是一跺脚:“皇上要咱家来取这件案子的卷宗,移出大理寺交至内庭手里。”
“不是说就此结案么,皇上这是何意?”姜昕愣了一下,这是打算自个儿偷偷查呢。
不过也是,不管内里藏了什么,也不管到底是要遮掩什么,这个事情不做个了断,很有可能会危害整个大夏。
“咱家如何能揣测圣意,不过姜大人还是快些吧。”
喜公公有些不耐,不喜欢姜昕在那儿打探什么。
他临走前,拿了那些卷宗,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姜大人这几日跟七王府走得近,还是注意些距离吧。”
说完,带了那群太监便走了,留下姜昕一个人,心口像是被人锤了一把,他有些失魂落魄,独坐在大理寺之中。
……
而此时的七王府后院,楚云轻心底那股子邪火散不去,硬是拖着洛衣打了半天。
“娘娘,您有气冲王爷撒不成么?”
洛衣全身酸痛,已经没了力气,趴在那儿连连求饶。
“你个丫头,胆子不小呢,敢编排王爷。哎,过来,你知道当初王爷被人掳走的事情么?”楚云轻也不是生那人的气,之前一通火下去,凤晋衍把自己给关了起来。
就这样,不是明晃晃的告诉楚云轻,他心里有事儿么。
不过楚云轻可没有那么快去找他,她决定先晾着他。
洛衣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又不是宫里旧人,再说了奴婢那时候可小,这种事情得是内庭中的老人才会知道。”
“那你知道,谁可能会接触道。”
楚云轻看向洛衣,洛衣伸手勾了勾:“过来,奴婢偷偷跟你说。”
“怎么……”
“冷宫之中有个疯嬷嬷,以前是侍奉雪妃娘娘的,她在宫里年岁最大了,不过疯疯癫癫,有时候话说很怪异。”洛衣轻声道一句,她在宫里也算是埋伏过一段时间,有些什么事儿也清楚地很。
楚云轻点头,应了一句,将手里的长枪丢了过去:“放好吧。”
“您不练了?”洛衣松了口气。
“是呢,去瞧瞧那位生闷气的凤公子。”
她嘟囔一句,一把推开那扇禁闭的门,可是门锁着,硬是推了一下没有开。
“就这样还想防着我呢,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就开进来……”
楚云轻话音未落下,那扇禁闭的门边开了,凤晋衍无奈的很,这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他坐在榻上,抱着双膝。
“童年阴影每个人都会有的,我也有,若是不克服的话,会永远烙印在心里成为你的软肋。”楚云轻过去,跟他并排坐着,看到男人身上一身一身的冷汗。
她心里很心疼,多想上去抱着他,安慰他。
可是楚云轻比谁都清楚,在心魔面前,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好话,而是直面的勇气。
“那是一个大雪天,他跟父皇吵了一架,闹得皇宫人尽皆知,为了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那晚之后他像是变了个人。”凤晋衍深呼吸一口气,“他是帝师,算是我半个师父吧。”
楚云轻坐在一侧,听他继续说下去,全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皇上的师兄,是当初很出名的帝师,亦是教他武功的师父,凤晋衍平日里还是很敬重他的。
可不想那晚之后,他会一怒之下将他们都绑走,就关在护国寺那个秘牢内。
他那时候很小很小,可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妃嫔皇子都吓坏了,唯独只有凤晋衍一人,不哭不闹,就躲在暗中。
在地牢内的七天,他夜夜看着那人的爪牙欺凌侮辱那些女子,就在他们那些皇子的面前,无人能幸免。
有人不堪羞辱咬舌自尽,有人疯疯癫癫,有人为了活命委身讨好那几个人。
唯独只剩下凤晋衍,他就那么看着。
直到最后那晚,那人亲自来了,看着这一牢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人,那人心底一阵爽快,他要报复帝王,要报复先皇。
可奈何视线触及凤晋衍的时候,所有快意都被击溃。
那人亲自把他抓出牢房……
“他带我走,走入很深很深的地方,四周亮着红光,我看到一个老头,长得很奇怪,脸上都是横着的伤疤,只有眼睛没有鼻子,他在熬煮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凤晋衍浑身抽搐,他很害怕,噩梦就要重演一样。
楚云轻一把抱着他,低声道:“我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的,放心,我就在这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们把我丢入红汤里。”
“一股浓重的肉味,我看到那些泛起的白骨,啊……”
凤晋衍一声惊呼,好像又回到了儿时,他被摁在红汤里,快要窒息的时候,好像听到周围有冤魂在哭泣,他也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反反复复被那人折磨。
“他亲手喂我喝下红汤,那是煮过人的汤,他说我是罪孽深重之人,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我的罪。”
说道此时,凤晋衍浑身冰冷异常,任由楚云轻紧紧将他包裹。
那是个变态,十足的变态!
“你怕他么?”楚云轻低声,手落在他脖颈之间,用语言去蛊惑他,手顺着抚摸下去,手法娴熟。
“不怕,我只是恶心那时候的自己,他给我喂了什么,之后我便疯狂一样去喝那里的汤。”
说至此,他木讷地坐在那儿,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他食了人,哪怕只是红汤,可是依旧知道那些都是无辜之人,他们是落月神教的信众,甘愿献身,可他不是啊。
那时候的凤晋衍还小,哪里有什么信仰,他只是靠着一步步信念支撑下来。
“那是他的罪,与你无关,乖,睡一觉,一觉醒来就好了。”
她的手重重地按了一下,紧跟着银针刺骨,男人倒在她的身侧,脑袋枕着她的肩膀。
楚云轻也是出了一身虚汗,手心都是湿透了。
她没有想到,儿时锦衣玉食的皇子会遭遇这些,但她知道,这种违背伦常之事,才是比杀戮更可怕的,那人故意在凤晋衍的心里埋藏了这么一颗种子。
楚云轻将人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给凤晋衍喂了药,一直可以睡到深夜的药。
她才勉强收拾好东西,往门外去。
“墨泠照顾好主子。”
“是!”
那道黑影闪现,入了房间。
楚云轻带着洛衣一起出了七王府,入深宫内院去,她有很多的疑惑需要解开,哪怕知道那是一个冷宫的疯婆子,可只要目睹过当初那些事情的人,内心深处都会留下痕迹的。
冷宫中依旧是凄冷地很,那间独院一片阴暗,宫人路过都不敢靠近,就像是怕吃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