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白月光呢(重生)+番外(46)
“是。”宦官应道,高声:“传,安南大都护沈束河沈将军及其子沈渡濂上殿——”
沈家父子来得很快,经过李至身边的时候还与之对视了一眼,沈束河的将领,又生得人高马大十分粗犷,李至被他扫了一眼,没由来地觉得后脊梁一凉,心说不好。
这哪来的‘神情萧瑟,眼下青白,惶惶不安,心虚至极’?
该死的探子何时被人安了眼睛?
沈束河跪下行礼,明德帝问:“方才在殿外你也听见了,沈爱卿怎么说?”
“启禀圣人,臣与大公主有些私交也是因为那年褚国犯边,大公主救了小儿一命,并无荣大人说的什么旁的交情!”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听来就靠谱,不禁让明德帝点点头,转头问:“皇儿还有话问?”
李至只觉得荒唐:“父皇,事情哪里是沈将军一面之词便可尽信的,儿臣手中的证据,可是铁证!”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左相崔毅道:“启禀圣人,听闻六部九寺的调查结果早出来了,为何只见荣大人的折子,不见裴大人的折子呢?”
吏部尚书裴明是另一路查察此事官员的领头,他悄悄与相衍对视了站出来:“禀圣人,呈上折子之前,臣还有几句话,想问一问荣大人,请圣人允许。”
荣昌盛挺直腰杆:“裴大人请问。”
“荣大人方才说这账目乃是何氏从辅国公处亲自盗来的,是吗?”
他特意咬重了亲自二字,荣昌盛不明所以,点头道:“是,此事十日前已经很明白了,裴大人为何多此一问?”
裴明递上折子:“启禀圣人,臣有本,状告何氏伪造账目诬陷辅国公、大公主及沈将军!”
明德帝从宦官手里接过裴明呈上来的折子,脸色阴沉地看不出什么,转头问:“相爱卿觉得呢?”
相衍站出身:“巧了,臣这里也有本,告的和裴大人是一样的事情。”
李至一瞬间血液冲到头顶,相衍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敢拿出来的东西就是十拿九稳!
他死死瞪着那折子,甚至开始期待相衍带错折子......或是宦官脚下一滑将东西摔进笔洗缸里才好!
明德帝面无表情地看完了相衍递上来的折子,将东西归置在一边,问:“除了此事,众卿可还有本奏?”
他语气平静,可是殿上的人却没几个能平静下来,尤其李至,他只差将冷汗挂在脑门上了!
明德帝没得到应答,捻了捻手指:“爱卿跑几趟辛苦,若是无本奏便退朝罢。”
李长赢带领百官先行跪下:“恭送圣人——”
李至慢了一步,还是被李墨扯着跪下的,他眼前一片迷茫,只觉得荒唐,只觉得不可思议!
明德帝这意思,是息事宁人?
那宦官却没有走,他小碎步跑下来后笑着对几人说:“圣人口谕,宣大殿下和相大人一同去清明台议事。”
李长赢感兴趣地凑过来:“分明是大皇兄状告我,为何要相大人去?”
宦官笑道:“这咱家就不知道了,想必陛下事后更有安排!”
她倒没有揪着不放,拎着嫡弟李圣,最后瞧了一眼李至便走出去了。
李至收拾了一下忐忑地去了清明台,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暴喝:“这个畜生!”
接着是陈贵妃娇柔的哭泣:“此事必定是有人陷害皇儿,圣人也知道他一向吊儿郎当,哪里会想着去害长赢?皇儿好容易一回想替陛下分忧便被他人利用......圣人!那人好狠毒的心啊!”
明德帝的声音传来:“证据确凿的事情,你还口口声声说他无辜,朕看至儿就是被你宠坏了!”
“圣人息怒,圣人息怒呀!”
李至心道不好,门上忽然“哐当”一声被砸上个东西,随即窗户上糊的雪白绢纸开始慢慢透出墨迹。
那方松鹤延年的砚台还是年前他呈给明德帝的,当时明德帝还喜欢的不得了。
他硬着头皮想进去,背后一阵风袭来,回头一瞧,匆匆赶来的相衍。
相衍与他对视了一眼,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清明台,刚跨进门就瞧见一方砚台躺在门边,冻住的墨汁掉了一地,陈贵妃瘫软在一边不停地哭,她年纪不小了,却保养得宜,哭得极美,令人心疼不已。
明德帝也看到了喝了一声,丢过去个明黄的帕子:“还不赶紧退下!”
陈贵妃得了御帕,连忙朝儿子打了个眼色,行过大礼,又冲相衍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才退了出去。
出门后她收起那帕子,哭了半天的脸上妆粉竟然半点都没有花,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清明台内只有君臣父子三人,明德帝一瞧大儿子缩手缩脚的德性,暴喝了一声:“畜生,跪下!”
李至“扑通”就跪下了,那眼泪说来就来,懦弱的样子和平常无异,让明德帝皱起了眉,对刚才陈贵妃说的话不禁多了两分信任。
他这个大儿子懦弱成这样,若说造假账目诬告封疆大吏,也不像这么胆大的啊。
明德帝在心里没嘀咕完,相衍道:“启禀圣人,此事臣在奏折中已详加说明,想真相已经明了了。”
明德帝皱眉:“相爱卿如何知道,这账目是至儿伪造,不会是他人作假诬陷?”
陈贵妃方才哭那一通在明德帝这还是起了点作用的,相衍低头笑了笑,道:“此事牵扯甚广,甚至涉及户部、礼部、大理寺数十位大人,臣也不敢妄言,具体的还要提审过案犯,得她的口供才是。”
本案最大的案犯就是何莲,李至于她的先夫有恩,他稍稍将心放回肚子,何莲肯定是不会出卖他的。
不料何莲从刑部滚了一圈回来以后是受了什么打击,见了李至差点扑上来撕碎他,口中呜咽呜咽地骂:“你不得好死!李至!你不得好死!”
李至大惊避开了何莲,大声道:“你做什么!”
“我夫为你兢兢业业办事,最后落得死在任上的下场!我也成你细作,为你寻辅国公的错漏马脚甚至不惜顶着骂名再嫁,而你竟然要我儿性命!”何莲蓬头垢面,近乎疯狂地大叫:“李至!你还我善哥儿的命来!”
“你这疯子在胡乱说什么!我何时要了善哥儿命!”李至被她撕打得实在火大,竟口不择言说了出来。
话音没落,明德帝箭簇般的眼神射过来,他一愣。
完了。
*
明德帝很愤怒,李至当然也没讨到好,轻松触怒皇帝被贬择。
以往他是龙椅四条腿之一,结果明德帝轻轻松松砍掉了这条腿——圣旨很快下达,大皇子封鲁王,发配到山东去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往日他身边围着的人多少都遭到了惩处,刘知阳本以为自己明面上同李至没什么大干系,职位也低,应该遭殃不到他头上,结果圣旨下达——他被发配到陇右道下瓜州做长史去了。
瓜州可谓穷山恶水,是大梁国内有名的穷地方,刘知阳一介新科会元,前一刻还是京官儿,下一刻立马成了瓜州长史,心中颇为不平。
那有什么用,调令即日签发,他很快就要走马上任去了。
相衍在书房听完观壁的汇报,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观壁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总是针对这位刘会元,不过他才不会不开眼地去问,接着道:“圣人虽然贬了鲁王,可是大公主多少还是受到牵连,据说圣人免了她领东宫六率的职位,提拔太子身边长随做了,让大公主司尚宫,说是学着料理内务,以后好、好......”观壁的嘴张了又张,不敢说。
“好嫁人?”相衍接口。
观壁紧闭着嘴,点头。
自古为帝王者大多生性多疑,外疑臣工、内疑妻儿,更何况这是涉及的是国本,明德帝这样做无可厚非。
想李长赢也是料到了,才会接受这种变相的贬择。
陈贵妃因为儿子被贬也受到了冷遇,协理六宫的权力转移给了李长赢,她只能闭门思过,日日脱簪替儿子戴罪。
“后宫六局可不是好糊弄的,她得忙一阵了。”相衍点点头,随手取了一本诗集翻开:“辅国公那边呢?”
“辅国公自请出京了。”
“自请出京?”诗集被顿在桌上,相衍往椅背上一靠,拇指摸了摸下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观壁说:“您在内阁批事的时候,就两个时辰前,圣人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