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舒说完,徐安然的眼睛转了一下,直直看着顾宁舒,小孩子的眼睛最是清澈无尘,徐安然的眼睛里有好奇,有疑惑,似乎还带了点释然,她看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向一边,冲着奶嬷嬷了。
那抹释然来的快去的快,快的顾宁舒以为自己看错了。
陈湘点了点徐安然的侧脸,道,“然姐儿怎么又这样,当初第一次见瑶光时就是这样,直直看了一会儿,就把头转到一边了。”
徐瑶光道,“小孩子好奇四处看,见到生人总要多盯一会儿的。”
顾宁舒道,“嗯,见到陌生的新奇的总要多看一会儿的,我家孩子也这样。”
顾宁舒跟徐瑶光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把两人送走,陈湘把徐安然接到怀里来抱,她用脸蹭了蹭徐安然的脸蛋,叹道,“这位世子妃也是个好福气的,头一胎便儿女双全,听说那位世子对别人冷言冷语,对世子妃情深一片事事顺着,宠的厉害。”
丫鬟道,“奴婢也听说过,当初世子日日登门求娶,成婚当日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陈湘道,“是啊,虽然在盛京,但消息也传到咱们琼州来了,当初多少闺阁女子盯着秦御,可秦御面冷心冷,哪儿有留意过女子。谁想得到,没过几年,就娶了妻,也无怪乎像秦御这种人都动了凡心,我今日瞧见世子妃,是顶顶好看的人,说话也诚挚。”
门帘被掀起,徐显止走进来,“说什么呢,多少闺阁女子都盯着谁?夫人在说什么?”
陈湘一见是徐显止,瞪了他一眼,“怎么都不吱个声,吓我一跳。刚刚世子妃过来了,我就多说了两句。我虽然没见过世子,可今日见了世子妃,想必两人也是极般配的。”
徐显止逗了逗徐安然,然后对着嬷嬷道,“然姐儿似是困了,先抱下去吧。”
嬷嬷抱着徐安然回屋,然后把闭着眼的徐安然放到了摇床上。她坐在床边哄了一会儿,见徐安然呼吸平稳,便坐到一边做针线去了。
一个婴孩的身体里装一个成人的灵魂并不好受,徐安然看不清外面,也翻不了身,吃饭睡觉全凭感觉,成日里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被人抱着,连个翻身都做不到。
徐安然以前就听过“秦王对先王妃情深一片,当年多日登门求娶,成亲当日十里红妆”这句话,还不止听过一遍。
徐安然第一次听这句话时后面还有一句,那个人说完,惋惜道,“只可惜先王妃是个短命的,生了个孩子便走了,不然现在……”
那话未说完,但惋惜之意溢于言表,那人摇了摇头,直直叹了三口气,那时徐安然年纪小,还不怎么懂里面的未尽之意,她心道,“那个先王妃还在的话会怎样啊,两人感情还会这么好吗?得不到的才是最重要的,兴许秦王思及先王妃,只是因为她死了呢,若是活着,兴许……”
“哎,可惜啊可惜,先王妃走了,把秦王的魂儿也带走了。十几年前,我在街上还见过秦王下马买小零嘴呢,那时那神情,可比如今温和的多,你看,就是那个摊子,那摊子上的东西干净还好吃,十几年如一日,还是那个味道。”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件意难平的事儿,秦王守护了我们辽宋多年,老天爷不公啊……”
“先王妃也是顶好的人,可惜好人没好报,年纪轻轻就走了。”
“是啊,若是还在,两个人……唉,不提了……”
徐安然初到盛京,从酒楼下来便去了那个摊子,那摊子上的零嘴很多,徐安然不好问当初秦王下马买的是哪样,只好道,“一样来一点吧。”
摊子老板道,“姑娘可是想买秦王给先王妃买的零嘴“是这个小点心……原本秦王第一次来挑了些的,后来啊,就只买这个小点心了……姑娘,姑娘?”
徐安然回过神道,“那就只要这个吧。”
老板称完,徐安然付了钱,她脑子不知怎么想的,顺口问了一句,“如今秦王还来吗?”
那老板愣了愣,然后道,“来,隔三岔五就来一次,还是买这个小点心。”
徐安然点了点头,捧着被油纸抱着的点心往回走,那点心做的不是很精巧,小小一块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徐安然捻起一块放在嘴里,点心味道有些淡,做的也不是很像,只有丝丝的甜味,口感倒是极好,入口即化。徐安然把点心咽下去,心道,“也就那样嘛,没什么特别的。”
要说这点心的特别之处,并非在于味道,也不是在于口感。买这种点心的多是家里有怀孕妇人的。这点心放的油少,糖也少,可以放心多吃几块。秦御第一次买点心,买了好多种,那些点心的油把油纸都渗透了,甚至还蹭到了他的衣摆上,唯独这种点心,干干净净。
徐安然只吃了一块便不想再吃了,她来盛京是同父亲一起来的,徐显止来京述职,徐安然跟着过来玩玩,她还没及笄,恐怕及笄之后出来的次数更少了。
徐安然没想到,在盛京遇见一生都躲不过的结。
数声鹈鹕,又报芳菲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
于徐安然,秦曜宁是她永生永世都躲不过的结,她痴她缠她等,一等三五年,可秦曜宁便是块木头,从未对她动过心,哪怕片刻都没有。
在徐家有两个不能提的人,一位是徐安然的姑祖母,曾经的秦王继妃,一位是徐安然的姑母,年纪轻轻便去了。
徐家的女子,可能就是绕不开秦家的儿郎。
作者有话要说:数声鹈鹕,又报芳菲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
——张先《千秋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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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大结局(二)
徐安然随父亲去朝圣寺上香时遇见了秦曜宁,他一个人站在杏花树下, 清风吹过, 落了一树的花瓣, 落在了秦曜宁的头上, 肩上, 还有几片从他眉间拂过。那杏花花瓣是淡粉色的, 徐安然一时看痴了眼。
琼州没有杏花, 更没有像秦曜宁这么好看的人,她在墙角站了好久,见大殿里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衣,面色尤其地冷,却是极好看的, 和树下站着的人还有几分相像。
穿黑衣的人一出来, 树下站着的那个就迎了上去。徐安然听到那人一脸期冀地问,“父王, 大师如何说的?”
黑衣人摇了摇头。明明是三四月的季节,徐安然却感受到一股子寒意, 从头到脚,她以为是墙角下没阳光, 所以站着太冷了,便往外挪了挪。
“没事的, 我们下个月再来!总有一天可以……”
“走吧。”黑衣人撂下两个字,大步朝着寺门口走。
徐安然看两人都走了,捏了捏帕子跟了上去, 等她出了寺门,就看不见两个人的影子了,徐安然问在寺门口卖小吃的老汉,“伯伯你看见刚才出去的两个人了吗?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脸上连个笑都没有,一个穿了月白色,很是俊朗,他们下山了吗?”
老汉道,“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徐安然道,“嗯,那两个人很有名吗?”
老汉道,“岂止是有名,穿黑色衣服的是秦王爷,白色的那个是秦王世子,姑娘第一次来,不知道,这秦王和世子,每月都来朝圣寺上香的。”
徐安然道,“每月都来,那我在外面怎么没听过什么消息啊,而且,这寺里也没什么人,就没有几个闺阁姑娘看着世子好看,过来看吗?”
老汉严肃了许多,“姑娘,这话不能乱说。每月这几日来上香的人都少,哪儿有那么多不顾脸面的姑娘上赶着来寺里见人,这里面供奉的可是佛祖,也不怕污了佛祖的眼睛!”
徐安然暗骂了一句迂腐,又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这么当真做什么,还有,为何偏偏这几日人少,他们每月都来上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