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苏一把拦下来,“再等三十秒。”
等什么?众人愕然。
…
“它们来了。”秦苏极为克制,整个人却在树上微微颤抖。
“什么来了?”
周达利和队长似乎也听不见树下众人的询问了,只看着远处不说话。
小队成员纷纷找了树,爬上去一看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绿茫茫的草丛那头,黑压压一片长龙,势不可当,移动速度极快地顺着河岸往下游移动,所过之处,不留任何活物。
“是,是行军蚁!”
刚刚呛秦苏的人呼喊出声,面如土色,腿一软,坐倒在树干上,后怕不已,心想:“那人只说要保证搜寻小队到达集装箱,他自有办法除去褚明,保证让自己全身而退,绝不会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原来这就是他的办法…整个小队全军覆没,当然没人会怀疑一个‘遇难者’了。我怎么那么傻…”
好半天才缓过神,又见褚队看他的眼神复杂,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这一下真的瘫了手脚,脑海里只有几个字在盘旋重复,“完了,完了,完了…”
“行军蚁的行动路径一向莫测,不知道会不会转向。”褚明若有所思,出声下令。
“撤。回去加强避难所防御,明日再来。”
搜寻小队下树整备,虽然今日没有物资收获,但逃得一命才最可贵,真是多亏了秦苏。周达利更是热情招呼秦苏一起回避难所,说要把自己分得的东西都送给她,来感谢救命之恩。
视线在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上划过,秦苏站在树上,想着时间正好,还来得及回去和高宇解释,再晚一些,指不定怎么生气了,需要好好哄一哄才行。面对他们,缓缓地勾出了极为欣慰释然的笑容,“我就不去了,还有人在…”
话未说完,脑后忽然剧痛,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眼前天旋地转,直直砸落下地。
在失去意识前,她似乎还听见了高宇在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我真是疯了,他明明应该在家等我呢…
第18章 关心则乱
高宇看了秦苏被虫子叮咬到红肿的手腕,心疼不已,让秦苏先去摘草莓,自己回去取了驱虫膏就追上。
秦苏一个人走得很快,自己紧赶慢赶在路上都没能跟上她,往常她让拿什么东西也会如此,但她一定会在目的地等他。
到了草莓园,整个园子安安静静,鲜艳的草莓在地里晃悠,引人去采。小动物们是最会吃的,远远就被果子的香甜吸引来,已经有不少被吃掉了。见到高宇过来,一只只快速跑走了。
不对劲…秦苏去哪儿了?
总不能已经采完草莓回去了吧?
高宇这才回想起来,一路上竟然没有看到树枝被人踩踏的痕迹。
他立即折身返回,脑海中浮现出秦苏前段时间的失常…物资搜寻小队…地图上的三角形…他没有往家里走去,反而直奔向集装箱基地。
一路走,一路担忧不止,在心里劝自己别生气,他原先就知道她有没有说出来的苦衷,又忍不住气急败坏,就算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好好与他说,非要把自己支走!
等他找到她,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让她诚心认错不可。
————
直到他快走到树林尽头,脚下无数动物和昆虫纷纷向反方向逃窜,“前面一定出事了。”
“秦苏!秦苏!你在哪儿!”
他着急万分,一时心中什么都想不到了,在树上跑起来,抄小路,走捷径,拿双臂双手去拨开枝丫,浑然不觉草叶割开了皮肤,只晓得要往前赶。
…
终于,他远远看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树上,这种危险的时候,脸上竟然还挂着笑。高宇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正想开口唤她。
突然,她的背后飞起一只巨型甲虫,仿佛被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了树上的人,又扑腾着飞走了,而秦苏竟然也没有任何动作,直挺挺地从树上倾倒下来。
高宇一时呆住了,脑中嗡嗡响,待他回过神来,已是在撕心裂肺地呼喊她,跌跌撞撞跑上前去,掀开围绕着她的人…
————
后来发生的事,高宇自己也记不太清了,褚明对他说他们的避难所里有医生,让他尽快冷静下来,带秦苏一起回去。
他坐在秦苏床前,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心里回想医生的嘱托。“没有大型仪器,我们没法看她脑子里到底如何了。受到外力冲撞后脑勺,严重点说,可能颅内大量出血,直接死亡,或者醒来后,脑血肿压迫了神经,造成意识、感官或者运动障碍。”
他心碎如割,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一遍指责自己当时怎么就走了,为什么没有陪着她;向上苍祈祷,情愿以身代之;慢慢地又想今后如果情况很不好,就由他照顾她,做她的拐杖;如果她死了,他…
再后来,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又好似一直在想,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能麻木地给秦苏喂药喝水,看面前人来人往。
医生又来过好几次。
“过了两天了,她还活着。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最坏的情况,目前来恢复的可能性很大,也许就是脑震荡。”
“你也别太伤神了,需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医生不忍心看他如此煎熬,耐心劝道,“如果她真的醒了,你身子却垮了,怎么照顾她。”
高宇闻言配合地点点头,行动上却一如往常。
“唉…这小伙子谁劝也不听,死倔。”
…
“看她眼动速度很快,可能快醒了,你注意点。醒来后有意识混乱,或者记忆遗忘都是正常的,不要让她情绪太过激动。”
搜寻小队遭遇行军蚁群,室友林艾的欢声笑语,小行星掠过地球,超市里的危机,给她西瓜的善心老阿姨,自己住的高脚楼房子,向她撒娇的高宇……一桩桩,一件件,仿佛人生的走马灯,不断在秦苏面前闪现。
她睁开眼,困惑得盯着头顶的木板,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儿?然后转了转眼珠,对上了一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里面满是红血丝,他眼窝深陷,面色枯黄,脸颊消瘦得凹了进去,长长短短的胡子戳在下巴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秦苏迟疑地试探开了口,他怎么在这里?不是在家里吗?
正想再问些什么,他却起身走了出去,叫进来一位大娘照顾她。
见秦苏懵懵懂懂,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和她讲了讲话:“小姑娘,你们是和队长一起回来的。这都晕了三天了,听大力说你是避难所的英雄,真的感谢你们找到那么多物资,这下终于不愁吃用了。”
“哦哦,物资,集装箱。”秦苏确实记得,自己在行军蚁到达之前顺利阻止了物资小队的前进,再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医生走进来为她做了检查,各项反应都正常,嘱咐她好好休息,再观察一段时间。
脑震荡?秦苏隐隐约约有一些画面印象,可是完全记不真切。
她想翻身,却一动就头晕恶心得想吐,只得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拿眼睛乱瞟。“哎哎哎,可不能乱动,是不是想找那个小伙子,我帮你叫他。”
秦苏看着他慢慢走到她面前,通红的眼里带着水光,表情却很镇静,该不会是偷偷一个人躲在外面哭了吧?!
“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就在高宇踌躇如何在她面前做自我介绍,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她微微张口了,道:“高宇。”
一瞬间,巨大的欣喜从他心中涌出,又夹杂了委屈、气愤,被戏耍了一般的懊恼,全部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秦苏才说出两个字,就见他怔怔流出眼泪,急忙说道:“别哭,我好好的,医生说没有大碍了。”
他想对她发火,把她大骂一顿,却发现自己还在哭,没有一点气势,用袖子左左右右地抹,结果越抹越多,哭得停不下来。最后把自己气得一转头坐到窗边,背对着秦苏,赌咒发誓再不理她了。
“高宇,亲爱的,小高宇,小宇,小宇宇~”她躺在床上,一声比一声叫得肉麻,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坐在窗边的人依旧不为所动,这次一定是气得狠了,奈何自己头晕目眩,爬不起来,只能语言攻势,“我错啦,我真的错啦,以后肯定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