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春风(重生)+番外(64)
历朝历代的皇帝登基,都有各种各样的因缘际会,便是开/朝的太/祖,那得多大的机缘巧合与气运。光是努力就能当皇帝的,几千年来还真的没有见过。是以,若天不授予,秦肃也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
皇位又牵扯到大梁朝的国运,那么这里面得牵扯多少生灵,让多少人的命运发生变化,这些东西莫说段棠根本承受不起,就是做梦都不敢牵连其中的事。
是以,这样无月无星的漆黑夜里,让段棠感道深深的绝望。
那种对命运齿轮无力抵挡的无力感,再次将段棠笼罩住。她坐在这里,拼命的祈祷着秦肃的平安,最少要在这一次的波折里平安,自私也好,胆怯也好。若他当真有个意外,段棠想都不敢想后续的一系列的灾难。
秦肃那样的性格,那样的身份,为什么非要去救自己。虽然这样想,会显得段棠特别没有良心。可是她知道后面的事,真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连累他有事!现在救命之恩尚且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他,若他当真是为了自己丢了性命,那又当如何?!
段棠这一生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后悔过,甚至不知道在后悔什么的哪种茫然,她只能抱着肩膀大声的哭了起来,不知是为了秦肃多一些,还是为了自己多一些。
那哭声,在河边泛着回音,在这样的晚上,有种说不出的落魄与绝望。
一块石头,从不知名的地方砸到了段棠的身上,滚落地上。
段棠微微一愣,不自主的收了哭声,屏住了呼吸。她极快速的朝四处打量,想要快点起身,可双脚麻木了,起来了几次,都没有起来,只有跪起身来,着急的朝河边看去。可前面的河岸便上,是平坦一片,什么都没有,连一块阴影的地方都没有。
段棠以为是错觉,再次失望的跌坐了回去,望着河岸继续落泪。另一块石头,再次又从不远的地方砸了过来。
段棠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石头的方向跑了过去,那个方向并不是岸边,而是靠近岸边的小路便上的草丛里,有一排小树。远远的看去,似乎有一道阴影倚坐在路边的树干上。
段棠的脚步突然慢了起来,紧张到屏住呼吸,慢慢的朝那边走。当她终于看清楚树干下,真的靠坐着一个人,她竟是只能怔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秦肃道:“你聋了吗?”虽是有些不耐,可声音很小,听起来就很虚弱。
段棠听见这句话,终于回过神来,根本不管秦肃的话语里有多嫌弃,又惊又喜的跑了过去,蹲下身来,急声道:“王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我找了一路子!差点以为你又被水冲走了!吓死我了!”
秦肃淡淡的开口道:“你腿断了,那么久,爬也该爬回来了。”
段棠听了这话,‘扑哧’笑了出来,好脾气的开口道:“没断没断,就是路上看不清楚,看见有阴影还要摸一摸,路特别滑,不好走,我都走了一晚上了,王爷就别挑剔我了!”
秦肃动了动,可并未站起身来,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在水里泳的时间长了,有些脱力,走得慢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段棠蹲下身来,这才感觉到秦肃的状态的很不对,天黑的看不清楚他哪里受伤了,可是他倚坐在树边,喘息很重。
黑暗中,秦肃沉默了片刻:“我没力气了。”
段棠微微一怔,轻声道:“王爷……”
秦肃低声道:“我走不了路了。”
黑暗中,段棠摸索着秦肃的双腿,腿上没有伤,可是软软的,仿佛失去了支撑:“腿上没有伤,怕是一直没有吃饭……”话说到一半,段棠突然想到了两个上山坡时的一幕,她摸向他的腰后。在腰侧的部位,有伤口,摸进去硬的,是木头,该是被折断了羽箭,可是又被什么撞了一次,现在那箭头与木头整个都陷入肉里,一点都没有露出来了。
危险的时候,反而是一个人头脑最清晰的时候。段棠清晰的记得,上坡时秦肃将自己圈在怀里的那一瞬,虽没有看见羽箭飞来,他脸上也没有表情,但是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却僵硬了一下……
段棠的眼泪又落下来,可还要佯装轻松的开口道:“你受伤了,没有力气很正常。我没有受伤,我背你走,这里有河,附近肯定有人家的!”
秦肃道:“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这会雨虽然停了,可是保不齐一会又会下大了,秦肃身上的伤该是有好几处,还有旧伤,就不该继续在水里泡。
段棠不等秦肃再说话,轻轻的拽住了他的一双胳膊,蹲在他的前面,让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的背上。
段棠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颤巍巍的站了起身来:“王爷,你搂好的我的脖子,我好搂住你的腿。”
秦肃侧了侧脸:“成何体统。”
“哎呦,放心好啦,不会有人看见的啦!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段棠一双手勾起了秦肃的双腿,面上笑着,心顿时更是沉甸甸的。
秦肃的那双腿冰凉冰凉,软绵绵的,那支羽箭伤到了腰间的神经了。
秦肃道:“你不必害怕,陈镇江会找来。”
段棠尝试的走了一步,笑道:“我不害怕,没找王爷的时候我害怕,找到了王爷,我就不害怕了,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王爷不要睡,我们说说话,若王爷睡着了,就剩我一个,我说不定就害怕了……”
秦肃又沉默了片刻:“说什么?”
第53章 你得懂规矩啦
“王爷小时候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段棠慢慢的朝大路上挪动,到处都是泥泞,她的鞋子在水里早不见了,这会走起来很是费劲,可她走的很慢,也很稳。
秦肃又沉默了片刻,道:“没有。”
段棠道:“王爷不知道吧,我家是乡下的,小时候家里穷,娘去世的早,爹又忙,都是段风带着我。家里若有好吃的好喝的,段风从来不舍得吃,都留给我。我不吃了,他才吃。我三岁前就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段风穿剩下的,或者邻居给的。”
“我娘去世后,穿衣、吃饭、洗澡、洗脸,都是段风帮我做。不过,我自理的也早,两三岁就可以照顾自己了,再大一些我们就搬到城里来了。家里条件也好了起来,我爹就送我和段风去念书了。”
秦肃等了片刻,道:“还有呢?”
段棠沉默了片刻:“我爹慢慢的升官了,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家里、庄园里管事的叔叔们,都是剿匪受了重伤的。若我爹不管,他们根本讨不到生活。记得杜叔来我家好几年,都不知道我是个姑娘。”
秦肃道:“是吗?”
段棠道:“王爷很难受吗?”
秦肃沉默了片刻,才道:“有些冷。”
段棠道:“那也不能睡,路不好走,王爷得陪陪我说话。王爷小时候念书,有好玩的事吗?”
秦肃道:“没有。”
段棠道:“我们从乡下搬到城里好多年,邻居、家里的下人都不知道我是个妹子。五岁还被我爹送去念书。我爹本来也不想送我念书,可段风去念书,就剩我一个人在家了。段风也不愿意,他总怕别人欺负我,我爹也怕家里的婆子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告状,就干脆送我和段风一起去读书啦!”
“去书院后,我们中午都不能回家吃饭,学堂的饭特别难吃啦!我就教厨娘做盒饭,让人掐着点送到书院里,每天给自己和段风加餐。冯桢个子矮,坐我前桌,他特别想吃我家的饭,可胆子小,不敢找我要,就每天眼巴巴的跟着我、看着我,后来我就每天多给他做一份!”
“可是没吃两天,冯宽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天天来偷冯桢的盒饭,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比他小好几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那次冯宽偷了盒饭,正和冯新一起吃,被我抓个现行,我们就吵起来啦!”
“段风看我和冯宽吵架,不由分说就打冯宽,然后冯新就帮冯宽打段风。我怎么可能坐视他俩打我家段风一个。于是我也动手,冯桢吓得大哭,后来他发现哭得撕心裂肺的也没用,就帮我一起打冯新,他笨的要死,打人都不会,只敢抱住冯新的大腿咬……”
“你吃亏了吗?”秦肃等了一会,见段棠不说话了,不禁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