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春风(重生)+番外(145)
段棠喝了一口热水,看向已经穿戴整齐的秦肃:“这是要去哪里?”
秦肃道:“我去拿点吃的。”
段棠莫名的有些老夫老妻的错位感:“别去了,我不饿,开关门总要进冷风,车里才暖和一些。”
秦肃动作一顿,翻找车厢的暗格,好在里面准备的都有点心以及肉干,但都是冷的。秦肃便将东西摆在小铜炉上,似乎想烤热。
一时间,两人无话,相对而坐,车内没有点灯,只有篝火的亮光从窗户里透过来。
秦肃终于从段棠生病的慌乱中回过神来,这会似乎很不适应两个人在封闭的空间里,他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端着有些烫的杯子,靠坐在车厢的一侧。
两个人离得有些距离,可段棠依旧能感觉到秦肃的紧张不安,似乎方才那个应对得当的人并非是他,可这样的气氛又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段棠道:“你下去吃点饭吧?”
气氛仿佛一下就降了好几度,秦肃放下了杯子,将炉子上东西拿了下来,放在桌上的盘子里,推到段棠面前。段棠捏起来一块,咬了口,竟是桂花糕,只是不太地道,味道也不是很好。
秦肃也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段棠忙看过去:“别吃!”
秦肃的手顿了顿,不解的看向段棠:“怎么?”
段棠道:“你花粉过敏,这些东西不要吃。我看主院里种了不少桂花,都在角落里或远离路边的,想来也是为了避免你沾染上。”
秦肃迟疑了片刻,也就放下了点心。
段棠道:“你吃肉干吧。”
秦肃却又端起了被子喝了口水:“你……这些年都在丰古坝吗?”
两个人许久不见的生疏与尴尬,似乎在这一刻爆发了。段棠不知是因自己心态的问题,还是秦肃的缘故,两个人似乎又疏远了起来。
段棠道:“是,我们一直都在这里。”顿了顿又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秦肃道:“尚可。”
段棠轻声道:“你的封地不是在江南吗?为何人会在西北?”
秦肃道:“这些年,有皇叔的恩典,可以四处走走。”
段棠道:“那你复健多久可以走路的?大概多久痊愈的?现在腰伤还会疼吗?阴天下雨骨头会疼吗?你在西北总也是骑马,那样对旧伤会不会不太好?这个地方总也不适合养伤,你该住到南方去,也不该让自己太奔波。”
秦肃极小声道:“习惯了,总停不下来……”
段棠没有听清:“什么?……”
秦肃道:“前些年一直在南边,这些年总也去南边。”
段棠道:“都去哪里了?”
秦肃沉吟了片刻:“在京城等了许久……”
段棠垂眸道:“你是想问我当初为何出尔反尔吗?”
过了一会,秦肃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段棠小声道:“我对不起你,也无法面对你。”
秦肃似乎不接受这个说辞,有些怒气:“你若在乎,不管出了何事,都该先来见我。”
段棠知道秦肃算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两个人初相识时,便是他吵不过自己,张嘴便是威胁,可威胁的话却乏善可陈,翻来覆去就喊打喊杀的两句话。可这般的质问,只怕心里的怨气该是很深了。但是,这又不能怪他,人生太短,能有几个六年,当年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可转眼就长高了那么多。
这些年段棠自身深居简出,除了两年前那场大战,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当初才住进丰古坝的时候,才,常常去南城门上张望,自己都不知道要看些什么,后来也是段靖南与段风很是担忧,这才作罢。
段棠又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不想骗你,若相比起来,我当初是不够在乎你。”虽车里两个人都看不甚清彼此的面目,可这句话说完,段棠能清楚感觉到秦肃的情绪里的难过与目光里,她垂下了眼眸,破罐子破摔,“我们虽认识日久,可自始至终相处的时间都不够长。虽然,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之间有些牵扯不清的纠葛,可你一个人的分量,还不足以让我冒险,为你舍弃一切。”
好半晌,秦肃才道:“哦……”声音又低又沉,似乎什么情绪都没带。
段棠斟酌了片刻再次开口道:“这件事过去了,解释也不能解决什么,可是我可以补偿的……”
黑暗中,秦肃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需要你补偿什么?”
段棠斩钉截铁道:“不管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尽力办到。”
秦肃再次抬手望向段棠的方向,轻声道:“我没找到你,你会回来吗?”
许久许久,车厢里一点都声音都没有。
秦肃紧紧的抿着唇,望向窗外,好半晌轻声道:“你对我真是狠心……”
段棠忍不住开口道:“我不回去,只是对你一个人狠心,我若回去,那也不光是狠心了……”
秦肃道:“那便是,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段棠道:“我是没有选择你,可也不代表你不重要……”
“狡辩!”秦肃骤然转身,面朝段棠,“既是没有选择,便是不重要!所有的理由不都是理由!你但凡有点心,为何连只字片语都不肯送过来!”
段棠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你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六年前便已经放弃你了!你不找来我,这一生我都不会去找你!我走了,便从没想过回头!”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可空气似乎粘稠了起来,让人的喘息都显得有些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秦肃小声道:“我知道了。”
段棠蹙眉道:“你知道什么了?”
秦肃的手紧紧的攥住桌沿,轻声道:“你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也都明白了。”
段棠道:“六年前,吊桥刺杀的策划人是我爹,他受人指使,奉命在石江城界截杀你,所有的计策都是他参与谋划的。你中箭、重伤、掉入河水里差点淹死,全是因为这场刺杀!”
“我得知一切后,如何还能回去?如何能面对你?!我知道你多痛苦!我知道你有多难过!你当时心里恨透了那些刺杀的人!恨不得要将那些人碎尸万段!难道,我要拿我爹的命赌你对我的重视!”
秦肃抬手掀翻了了铜炉上点心与水,那滚烫的水溅到门帘上,木炭被水浇灭了一半。
一时间,车内都是木炭的味道。
段棠急忙起身,摸索着朝秦肃方向移动:“你疯了吗!哪只手?!烫到了吗?”
秦肃轻轻的拨开了段棠,重重喘息着,他似是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有点茫然。
段棠道:“我走了,可不是不惦记你……”
秦肃垂着头,好半晌,才开口道:“六年……呵……”
那炭火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段棠摸索着便要打开窗户,可却被秦肃按住了手,他将段棠挡在里面,才开了个窗缝,让车里的炭火味跑了干净。
段棠感觉有冷风吹了进来,用披风将自己紧紧的包裹住,可车里的热气也逐渐的散了秦肃起身走出了隔间,开了车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段棠张了张嘴,可到底没有发出声音来,虽是不知结果如何,可这件事说了出来便也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故人心易变啦
转眼又是两个多月了,西北的冬日漫长而寒冷。
凉州里静王府,占地极广阔,前院后院。因前院多为办公所用,段棠几乎没怎么去过。这里的后宅布置似乎与丰古坝的后衙有些相似。因是西北要塞大城,这里的格局比那边布置大了许多,整座宅院不但有火墙地龙,院中似乎还埋着铜管,虽是气温极低,有大雪冰冻,可这地龙一天十二个时辰没停过,院中从南方移植来的花草都还鲜活着。
今日有风有雪,可人站在院中,也感受不到多冷。
从丰古坝回来,便有大夫专门给段棠调理身体,每日午后一碗药,喝了药,便要午睡的。可今日段棠心事太杂便不想睡,若在屋里稍微做些事,或是在外面多待一会,便有人跪着请罪。段棠支走了伺候的人,朝后花园走去。
这后花园,两个月多了,段棠依旧无法习惯这里的生活,所有人走路都是无声无息,做起事来都是极有规矩,伺候起来也极精心的,可这偌大的府邸竟是感受不到一丝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