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忽然送她玉镯,刚想婉言谢下,却见皇后眸里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葭儿,本宫记得上回跟你说过,太子确实该娶妻了。身为一国储君,娶太子妃之事的确耽误不得。你要记住他是你的皇兄,希望你能上点心,劝劝他,让他早日敲定此事。”
皇后将一只飘花带紫的手镯套到了沈葭的手上,再是道:“本宫这里倒是有不少合适的人选,张国公府的张轻筠,还有李丞相府的李清澜,本宫瞧着就很不错。你回头也记得跟你皇兄提一提。”
皇后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席话,沈葭却是打了个激灵。
那玉镯水头极佳,上头透出条条紫色彩带,美丽却华贵,戴在她腕上时,却是无比地沉重。
沈葭的心亦是沉甸甸的。
她看得出来,皇后先是赠了她玉镯,又对她说了这些话,无非是在敲打她,让她跟太子保持距离。
沈葭思量一番,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而是用敬畏的语气回道:“母后,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你先回去吧。”皇后在沈葭的手背上,轻拍了三下。
待沈葭走后,皇后独自一人在软榻上侧躺下。她躺了许久,一双眼睛只看着绿植发呆。
司徒闻乐见状,令宫人点上安神的熏香,然后,她取了条绯色的薄被来,盖到皇后的身上。
掖好背角后,司徒闻乐终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母后,你为何让葭葭去劝皇兄,皇兄连你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会听葭葭的?”
皇后的唇角扯动过笑意,“你不明白,毕竟他们还是兄妹。有些时候,本宫说的,太子不一定听,但她说的,就未必了。”
司徒闻乐还是听不明白,默默地闭了嘴。
皇后则是继续喃喃念道:“他们也只能是兄妹……”
想起当年除夕家宴,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还未曾受伤。他奏起那支曲子来,平日里,桀骜的气息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突兀的柔情。
她问太子,那支曲子是出自谁的手。
太子只是怅然一笑,称是一位友人所赠。
当时,她只道是寻常,以为太子总是会有收敛的一面。
如今想来,她当时只是不明白儿子的心事罢了。
*
沈葭从皇后宫里回来,只过问了一遍太子的情况后,就埋头在自己寝殿里。
春日里,潮气重,沈葭便是令人开了窗子。如此一来,满院的花香随着春风,和着温暖的日光,被送入了室内。
沈葭坐在案前,嗅着清香,开始习字画画。
但是,她的心思也没在这上面,只百无聊赖地涂涂改改。写完一张,她又将纸揉成一团,丢至一旁。
不多时,殿门似是被人推开,帘幔轻轻晃荡,一阵脚步声清晰可闻。
满室的花香内,添了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沈葭握笔的手微顿,没有抬头。
“你在画什么?”沉沉的声音落于她的耳畔。
沈葭握笔的动作一顿,依然没有抬头。
半晌,几个字才从她的唇间溢出。
“乌龟王八。”
司徒衍的眉头微动,“孤觉得这王八甚好,就是还缺点什么。”
他走到她的身后,直接将她从背后环住。他握住她的手,操纵着她的画笔,在画作上随意地添了几笔。
沈葭画的是一只乌龟,他倒好,直接在乌龟的加了一对翅膀。
“你……”沈葭一转眸,就瞥见了司徒衍的脸。
而司徒衍就在她身侧坐下,偏偏,还挨得很近。
“你不是说,要来为孤施针的?孤今日都泡完药浴了,怎么都不见你过来?”
沈葭紧握住画笔,心跳骤急。
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面对颊侧那炙热的呼吸,她轻咬住唇瓣,侧过脸。
沈葭的眼睫上染上一团雾气,继而,雾气弥漫至她的眼眸处,让她的眸里浸满了酸涩的水汽。
想起今日之事,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司徒衍自然是对她的反常之举感到不解。
凑近一瞧,他才看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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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真萌
司徒衍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脸上挂着的笑意,倏然一僵。
一只手伸出去,本想搭在她的肩上,但又顿在半空中。
实际上,司徒衍素来不会安慰人。
但是,他的宝贝好像很伤心。
“谁欺负你了?”司徒衍觉得,有必要让人去找欺负她的人好好“沟通”一番。
沈葭赶忙用手指揩了揩眼角。
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样,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嗓。
“是你。”沈葭不敢与他对视,避开了他的视线。
“孤做了什么?”司徒衍更觉郁闷。
沈葭的手指了桌上的画纸,嗔道:“你坏了我的画。”
司徒衍:“……”
他怎么感觉,她画的也很敷衍。
想了半天,司徒衍才挥挥衣袖,“罢了,孤改日多画几只王八,给你当赔礼。”
见沈葭仍然没有看他,他以为她还在气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沈葭顿了一会,才道:“我想要回侯府住上一段时间,多陪陪我弟弟。”
宫规森严,自从她从衮州回来,她还没有出去过。
在得知那真相后,她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司徒衍,觉得自己还是出去冷静一下为好。
司徒衍一开始是担心她出去会遇到危险,但他一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还是让她出去待几天比较合适。
“你拿这块令牌出去。过几天,你记得回来。”司徒衍将一块令牌搁放到桌上,调笑道:“孤还指望靠你活命。”
沈葭愣了愣,想起太子的身体,又道:“我会尽快回来。”
司徒衍还要去帮高宗皇帝处理政务,也不好多留。
他起身前,不忘回头嘱咐道:“还有,以后不要落泪。要不然,哭得跟花猫一样,就不好看了。”
待司徒衍离开了,沈葭也去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前往武安侯府待上几天。
临走前,她跟东宫的宫婢交代好,每日要盯着司徒衍泡药浴。
出宫的几天里,沈葭除了在武安侯府看着沈乐安之外,白日里,就出门去照看几间铺子。
这段时间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她发现了月姨娘的潜藏技能。
月姨娘在裁制衣裳这块,有出众的审美观。成衣铺刚好需要改造,里面的衣裳款式太过陈旧,沈葭觉得,若是月姨娘合适,让月姨娘来当着服装设计师也不错。
于是,沈葭让月姨娘尝试着做几套衣裳出来,搁放到成衣铺子里。
然后,沈葭雇佣了几位年轻貌美,身子曼妙的姑娘来成衣铺,白天时分,这几位姑娘就穿着样衣,待在铺子里。
月姨娘所设计的衣裳,受到了民间很多姑娘的追逐。
这其中,甚至还有几笔大额的订单来自于贵族。
看着铺子里每日的进账,沈葭都乐得咧嘴笑,很快就将几日前的烦恼抛诸脑后,只是,在偶尔想起时,她还会有略微的恍神。
这日,沈葭照例去铺子里观察情况,到了成衣铺中时,月姨娘将新裁制的衣裳也送了过来。
“公主,你看这几身衣裳合不合你的心意。”
沈葭仔细地看了成衣的颜色和款式,觉得没有问题后,给月姨娘付了酬金。
她坐到里间,检查起这几天的账本。
倏而,外头多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这位姑娘,这身衣裳已经被人定下了,你要不要看看别的。”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似乎是在劝着什么人。
而被劝的那位很是固执,“被人定下又如何?你们铺子不还有其它的衣裳么?你们让她再挑选其它的衣裳不就完事了吗?”
“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将衣裳让给你,实在是对方的来头大,我们得罪不起啊。”
“我是武安侯府的千金小姐,这来头够不够?”那女子的态度显然是有些嚣张,“你告诉我,对方的来头有多大?”
武安侯府?沈湘来了?沈葭听罢,唇角不由得牵扯出笑意。
她放下账本,缓缓地掀开靛蓝色的门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