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教你日理万姬(穿书)+番外(28)

“舅舅,他是我夫君,从成婚那天起,我俩便绑在了一起。”明月辉盯着那锋利剑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说着,她抬起头,一双剪瞳带着坚毅的神采,堪堪与裴元知那双复杂的双眼对视。

“你这又是何苦呢……”裴元知惊叹于少女的执着,他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少女身后那个爬起来都困难的废物身上,“他当真是一无是处,别说你,连他自己也护不了。如今天下大乱,这个皇族身份,给你与他带来的,只有厄运。”

裴元知说得对,皇族身份给司马沅这种空有血统,却无一点根基的小皇子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灾难。

敌酋之困,世家逼迫,兄弟阋墙,对于司马沅来说,他哪一个都解决不了。

出身冷宫之中的他即便是雄鹰,也是那种刚刚孵化下来,毛都还黏糊糊的小雏鹰,他需要……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庇护他,替他撑起那风雨飘摇却无比安心的雨篷。

“阿沅年龄还小,又在深宫长大,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慢慢学嘛。”明月辉反驳道,一开始从新手村出来,谁又不是1级的菜鸡呢。

“呵,学?”裴元知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的光芒,“寻常人三岁发蒙,五岁识经,你看看他是何年岁?”

“况且囡囡……你不知他资质……”说到此处,裴元知竟欲言又止,“那般资质……又有哪家的塾师肯教他……他或许一辈子,只能做个糊涂王爷……”

一字字,一句句,扎进了司马沅心中,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中……

眼前的这个人,对他从好言好气,到惊疑不定,再到失望至极。

拳头一点一点握紧,他是知晓他有多差的,差到了无药可救,这样残忍的真相从宫里到宫外——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在他面前揭开。

就如同揭开一层带着血肉的皮,每一次都翻滚着刺人的痛意,搅拌着淋漓的鲜血。

“我不在乎,别人不教我教!”蓦然,挡在他身前的女人道。

司马沅怔然。

“他不会写字,我便教他写字;他不会诗书礼教,我便教他诗书礼教!”

记忆里,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这样说过。

那时他才五六岁的样子,从躲藏的仓库里被赶到了冷宫,他多了一个皇子的挂名,却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那时他还不会说话,行为像个失恃的小野兽,为了保护自己随时随地会去抓伤靠近他的人。

可是总有一个人,他怎么赶也赶不走,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图,她为何对自己那么好。

【梓宣,你这又是何苦?】那时他看见窗户外有两个人对话,他记得两人当时嘴唇的翕动,等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他连话都不会说,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崽子……】一个小宫女规劝那个人。

当时那个人是这么说的,【我不在乎。他不会说话,我便教他说话;他不会做人,我便教他做人!】

那名叫做梓宣的少女声音好听极了,清脆的、倔强的、坚毅的……

直到有一天她遭受了吞碳之刑,再见面之时,她说她叫薛快雪,眼底明晃晃的陌生与寒意,让他有点不认识了……

这边,明月辉见裴元知犹疑了,赶紧加了把火,“若是舅舅不留,我们现在便回会稽去!”

会稽袁家,袁芳尘的大本营,虽说那里想弄死司马沅的人好像更多。

但如今想回会稽,不是想走就走的事。现下世道乱,流民多,又是战时。袁家且在吴中,那里除了周满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掌权,双方来往并不方便。

所以她早已听陆氏说了,裴家如今的打算,便是让她先住上些时日。她故意向裴元知提出要走,就是向他摊出最后的底牌——

若是裴元知真不容不下司马沅,那她袁芳尘亦不会独留在此。要么同留,要么一块死在投奔会稽的路上。

只见裴元知闭上了眼,深深呼吸了两口,再睁开眼时,脸上那熟悉的神情仿佛在说——老子怕了你了……

“囡囡,你且先将他带下去吧。”裴元知疲惫地挥了挥手。

明月辉额头的汗缓缓滴落,她松了一大口气。回过头去,她本想扶起司马沅,安慰性地问问他有无受伤——

结果发现司马沅跪坐在地上,甚至别过了脸。

她一手拽起他的袖子,将他拉起来之时,察觉出少年红了鼻梁。

“你怎的了?”明月辉歪过脑袋去看他。

“我……能哭么?”少年别过脸,轻轻地……轻轻地……问道。

明月辉:“不能,憋着。”

“哦。”捏紧了拳头,死死憋住泪,却红了鼻子。

想来也是。

司马沅跟着明月辉起身,静静地瞧着明月辉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

他才记起,他不再是五岁不会说话的孩童,是十五岁,整整快十年了,他也必须从男孩变成男人。

……

离开阁楼的那一刻,阁楼里传来一声长剑长啸,裴元知非但没收起剑,反而弹铗而歌。

苍凉的男儿声,司马沅听着有点晃神。

“啧,走快点。”明月催促,然后以嘀嘀咕咕,“小兔崽子,你一天可以惹一百八十个祸。”

司马沅:“哦。”

不过,这位舅舅倒是个妙人,这歌还蛮好听的。经过那分花拂柳之时,明月辉想。

……

第23章 正常的人

“这玩意儿挺好吃。”司马沅夹起一根草芽,好奇地端看了许久,终是一口塞进嘴里,脆脆地咀嚼开来。

洁白修长,质地鲜嫩,清淡素雅,嚼之芳香满口。

“这可是滇菜。”明月辉捧着脸,端看少年吃得老欢的样子,心想他心可真大,之前被裴元知提着剑追杀,下一刻竟然吃饭吃得这么精神。

“滇菜?”司马沅眼睛泛光地看了她一眼。

“宁州那边独特的食物,这盘菜名叫鸡片草芽,重不在鸡片,而在草芽。这位菜色泽乳白,甜脆鲜嫩,仅仅只长于宁州寥寥几处。”明月辉继续道。

因为袁芳尘在哀牢山中长大,哀牢山又在宁州境内,所以裴家怕袁芳尘吃不惯颍川菜色,竟费尽心思找来一桌子这般名贵滇菜。

真是……白白便宜了司马沅的这胃。

待司马沅吃完了鸡片草芽,将馋人的目光递向那碗兰花苗鲈鱼羹的时候,明月辉机智地把碗钵往自己这方位一摆,“你倒说清楚,舅舅那儿到底怎回事?”

司马沅局促地舔了舔嘴唇,“书……书不会念。”

“那吃了饭再来念一次,可好?”明月辉以手指敲了敲手中盛羹的白瓷。

司马沅眼睛绿油油的,却低下了脑袋,咬着牙不敢应声。

“再念一次?”明月辉看着他,又敲了敲白瓷盅。

其实不是为了那碗羹,只是为了报这一腔护佑之恩,司马沅点了点头,

……

饭后,裴元知命人送了一些典籍过来,那人随后还叮嘱了接书的陈凉真,“莫要让其他人知晓了。”

陈凉真点头,心领神会。

此时的风气,从末支士族到天潢贵胄无不以以博学雅正为荣,学识丰富、姿容俊美、气度萧然者,走到哪里都是掷果盈车,被人夹道欢迎的。

而司马沅堂堂亲王,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走出去是会被人言给淹死的。

所以司马沅不会念书的消息,也被裴元知与陆氏给封锁了,只要他们院子不传出去,也没人知晓。

……

明月辉翻开了一页书,手指点了点上面的话,问司马沅,”你会读么?“

【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

司马沅认真看了几遍,“认识几个字……”

然后指着书页问,“这第一个字读什么?”

“读‘非’。”明月辉耐心道,然后把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教了一遍。

又带着司马沅读了两遍。

“你来读一读。”她满眼骐骥地望着他。

司马沅颔首,望着那一排字,“……”

半晌,明月辉也没听到司马沅发出一个音,相反,他的额头浸了丝丝吸汗,神色越来越惊恐与痛苦。

“怎么了?”明月辉压根不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

司马沅看了看她,好似很难以启齿,好大半天才巍巍地指着书页,生怕她失望似的,瑟缩着问道,“这第一个字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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