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太菜(88)
后面一句话是回答她的问题。王大婶犹疑地点点头,转了个话头,“你看这茉莉,你不是最喜爱吗?我昨日特意让人去买了种在窗下,往后就坐在窗前看,也神清气爽许多。”
哦……宝珠抓着窗楹的手紧了紧,“婶婶你真的太好了,这也能想到。”
王大婶摆摆手,接下来说了什么宝珠没怎么听了。她转过头走进去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看里面的自己。
她十六岁了,秋试之后就是十七生辰。原来都三年多了。
她侧脸用手撑着脸歪头看自己,这张脸长得好看,婶婶总喜欢对着她的脸感叹,又是喜欢又是担心,生怕她往后的良人只看相貌。
帮明亦完成了之后她要干什么呢?回到徐家村一个人慢慢养老吧,陪着婶婶一块看日出日落,也很好不是吗?
想得差不多了,她便不再纠结太多。在自己房里用了晚膳后,早早上了床休息。她昨天就赶到了册府台,但因为明亦没在,她想着看明亦什么时候回来,就在客栈里住了一宿。何况昨日到的时候太晚了,也不方便大动干戈收拾东西。
昨晚没睡太好,早晨又早早就醒来,忙着搬东西,现在已经累得浑身乏力,不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徐明亦在堂前等着宝珠来用晚膳,迟迟没见到人,才问一边的王大婶,“宝珠怎么还不来用晚膳?”
他想起下午的不欢而散,因为心虚,声音就小了许多。
宝珠问他去做了什么,他本应该丝毫不隐瞒和她说的。但这其中几乎都涉及到他是怎么知道那些的。比如他知道桓帝虽然病重,却其实是四皇子下了毒,后来桓帝不仅没有死,反而病好了当即废了皇后,软禁了四皇子。还有大皇子的一些隐秘的事。
正如宝珠说的,他身边并没有多少人,他怎么可能得到这么隐秘的消息?宝珠那样聪敏,他不敢轻易说出去。
于是犹豫了好久,都不知道该如何斟酌语句,长久的沉默让宝珠放弃了询问,他只是松了一口气,却没发现她最后话里的不对。
他又活了一世,这种怪异的事情,要是被宝珠知晓了,她会不会害怕他,躲避他?
徐明亦一点风险也不敢赌。
宝珠是告诉了王大婶说她早些睡了的。但见他视线躲避的模样,突然就想到了下午宝珠的不对劲。她试探性地开口,“我下午见宝珠不太对的样子……”
徐明亦想了想,“我去看看她吧。”
被王大婶拦住,“宝珠先前与我说了,今天有点累,就在房里用了晚膳,早些睡了。”
外面突然轰隆隆响起了沉闷的雷声,黑沉的天空间或闪过几道扭曲的白光,是狰狞的闪电。
没过一会,硕大的雨点就掉了下来,哗啦啦将原本庭院中干爽的地面不过眨眼就淋湿了遍,外面大变模样,上午还是万里无云,下午不过攒了点阴云,现在就开始下起了暴雨。
王大婶拍了一下手,恍然想起来似的:“宝珠窗前那几株茉莉花才种下去呢,我得去看看。”
徐明亦正觉得这雷声似乎过大了,宝珠不是早早睡了吗?会不会被这个吵醒?突然间听见她说的话,顿了顿,“王婶婶也买了茉莉?我半月前让人买了几盆,明日停了雨,婶婶也送去宝珠厢房吧?”
王大婶胡乱点点头,正要打了伞出去,又被明亦拦着,“婶婶先吃饭,我去看看就好了。”
第76章 明镜亦非台*18
窗下的茉莉果然七零八落了,白色的娇弱的花瓣已经慢慢泛着黄,落在泥泞里显得触目惊心,他一一搬进厢房,后来又懒得拿伞,就着窄窄的屋檐慢慢走。
他和宝珠隔着一道墙,里面没有大的动静,外面的雷声似乎穿透不了那安静。明亦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假如宝珠被惊醒了,他可不可以进去安慰她?
最后一盆也被搬好了,他拿着伞转身,正要回去了,突然又一阵震耳的雷声撕开雨幕。后面传来一点细微的脚步声,他回头。
宝珠的丫鬟站在门口,手捂着嘴差点惊叫出来,好歹闪电的白光照亮了他的脸,尽管再显得诡异,那脸还是认识的。她好久平复下来,心脏依旧带着劫后余生一般的剧烈跳动,拍着胸口轻轻开口,“明亦公子?”
徐明亦身上已经半湿了,一阵风吹过来,寒意窜上他的脑袋。
他拍了拍衣襟,“王婶说这茉莉怕要被风雨打折,我来搬进来。”
顿了一下,他又开口问她:“宝珠睡了?晚膳可吃了?”
丫鬟虽然奇怪是他来亲自搬而不是喊下人,但很快反应过来,“回公子,睡了,吃了。”
他突然有点沮丧,但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院子。
目送他离开了,丫鬟才进了厢房,对着半坐在榻上的宝珠行礼,“明亦公子已经走了。”
听到她淡淡的一声嗯,丫鬟抬起头来。宝珠脸上没什么表情,外头的微光映进来,隐约可以瞧见她像是沉思的模样。她上前把油灯点了,上前给她拍背,“姑娘可还睡得着?这雨看着小了点。”
宝珠是被雷声惊醒的,她倒不是怕雷,只是声音过大,加之突兀,才醒了过来还是惊魂未定。听见丫鬟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再等等,我现在没甚么睡意。”
丫鬟与她相伴两年多,她被封郡主后也让她不要改称呼,因此是很了解她的。见她发呆的模样,才慢慢开口:
“方才明亦公子来将窗下的几盆茉莉花搬了进来,外头雨大,奴婢看见他衣裳都淋湿了呢。”
大概是头一回和明亦有些冷战的架势,现在乍一听见丫鬟提起他,她竟然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免想到他身上淋湿了,就这样走了回去会不会落了风寒?他为何要亲自来搬花,叫下人不是一样的吗?
乱七八糟地想着,她干脆转身伏在后面的床架上,闭了一会眼。
然后开口,“现在大概还早着,你去让厨房给他熬碗姜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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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前一日还是把着团扇的天气,一场雨过后就要添上外衣了。宝珠让人把凉席撤了下去,换上软榻,出门时怕冷,还披了件兔毛织金披风才方觉舒暖。
下过一场雨,外面空气也清新许多一样,呼吸间都是干净的凉意。不远处的小花园里头草树俱都是泛着水光的碧色,小径上一尘不染,晨风吹了过去,半干的石子路踩上去,半点脏污不见,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情大好。
就算离了渝京,徐宝记的生意也不能丢下不管,更何况当选了皇商,正是受许多人眼红的时刻,事事巴不得你出了什么差错,才能被人揪辫子告上官府去。
之所以来了册府台,不仅仅是为了陪明亦考试,更是要理清徐宝记的生意——在秦国的徐宝记,大致是以册府台为中心辐散开的,她要召各地分铺的掌柜们来这做一次小结,更重要的是提醒大家往后更加谨慎行事。
她这一次毕竟惹眼,既是皇商又是郡主的,定然不止一家会盯上徐宝记。
天气是大好的,一场酣畅淋漓的雨过去了,就露出了明媚干净的天空。丫鬟走在她身侧后方,给她一一说道:“邡城一带十个分铺两个掌柜,渝京方向十三个分铺三个掌柜,还有往西一边的掌柜们俱都来了,只差了一个。”
宝珠正偏着头看路边绿茵茵的矮草,闻言道:“是列府的孔掌柜么?”
不能因为一次会面就将所有的掌柜喊来,否则不是乱了套?因此她早在聘请掌柜的时候就确定好了掌柜的代表,按地区划分,以业绩为评选标准,一年一选。列府处在最西边,地方荒僻,那里的耕作极其不发达,宝珠之所以将徐宝记开往那处,只是觉得土豆恰好能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而已。
孔掌柜是当地人,一心为当地的发展着想,常常自己挽起裤脚就往瘠薄的土地上日日耕作。
宝珠想着就笑了笑,“算了,他前日与我寄了一封信,正是道假的,不必管他。”
丫鬟才点点头,“那姑娘,既然掌柜们都来了,是今日就聚了一起还是换个时间?”
“我与邡城的张掌柜的先见一面,你让人与其他掌柜说一声,此次来册府台一应开销均报公账,明日在观景楼再聚。”
她语速稍快地和交代丫鬟,这个时候她的脸上总是很自信而且熠熠生辉的。丫鬟点头,离去让人传信了,她就一人往府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