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太菜(44)
原先在其他夫人面前夸过许氏的国公夫人不忍再看,以袖遮脸,后退两步隐入人群里。
孟仪昭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一边隐蔽的假山后,扯着要出去辩解的赵桓予,一身狼狈也难掩自信,“等等,你先看看。”
赵桓予心疼极了。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跳进湖里让他救她起来然后躲在这里,看许氏对着一个根本不是孟仪昭的人诬陷作她。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许氏厌恶入骨,恨不能扒了她的皮看看这人心是黑的灰的。
他的手在她背后慢慢抬起来,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搭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孟仪昭顿了顿,朝他弯起嘴角。
赵桓予立刻就手足无措起来,好久才平静了看向外面。
这个时候还是没人去检查那女子究竟是不是孟仪昭,荣王妃已经大怒让人去查究竟是谁没有伺候好“六少夫人”,让她掉入了湖中又让一名男客救上来。紧接着去找擅闯入后院的宾客,也好有个交代。
赵桓予希冀地看向荣王。在他看来,荣王果断光明,沉稳公正,至少不会就这样草草了事。
荣王果然开口,他神色痛惜似乎恨铁不成钢,“本王曾经与孟将军惺惺相惜,大赞此人磊落正直。却不想今日在本王府中让其唯一女儿遭受此难。”
赵桓予皱着眉头,越听越觉不对劲。旁边孟仪昭靠他极近,开口是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
“三哥,你信不信,他的下一句就是要我交出兵符?”
他立刻摇了摇头,“荣王当初宁愿选择做一名摄政王而非夺位,就说明他不贪权势,不恋皇位……”
赵桓予话音刚落,荣王的话就传过来:“……实是本王对孟将军不起,便赐孟将军之女与赵六公子和离,封其为安平翁主,即日搬去城外道馆,焚香祈福。另孟将军留下的半块兵符,因其剃发斋戒,便上交皇上,也好给孟将军一个交代。”
这声音洪亮至极,衬得他刻意伪装出来的愤怒也变得虚假。
孟仪昭听着轻轻一笑,赵桓予脸皮都要烫红了。
她低着头,迅速留下一句“先别出来”,就首先走出了假山,提高声音却还带着笑意,“王爷,这是怎么了?”
活生生出来一人,众人讶异之余不由看向亭中,那女子还趴在桌上,丝毫没有动静。
场面一度死寂。荣王死死皱着眉,看着孟仪昭丝毫没有畏惧与他对视的眼睛,沉默良久,顷刻微微展开眉头,转头看惊呆了的许氏:“许氏,你来解释。”
许氏哑着嗓子,支支吾吾。转头去看亭中的女子,这样仔细一瞧,男子衣袍下罩着的衣裳与孟仪昭今日穿的襦裙颜色一兰一红,发髻一高一低……
她哆嗦着嘴,知晓自己定然闯了大祸。
孟仪昭拢了拢后来披上的披风,笑着开口:“我晓得了。王爷是将亭内那女子认成侄女了吗?”她偏头看过去,露出湿漉漉的发髻,“真是可怜,与我一样掉入了湖中。”
荣王听她这话,似乎得到了什么灵感,立刻接到:“只怪那男客简直不知礼数,闯入后院。仪昭,本王对你与你父亲不起,让你竟在本王府内坠湖,又被擅闯的外男碰见。方才本王的话你也听见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便与这亭中姑娘一块去城外道馆,省得流言蜚语反倒不好。”
他今日似乎要把脸面丢下来势要拿到她手里兵符似的,强自编纂理由。孟仪昭忍俊不禁,抿唇也挡不住笑声出来。
她一边开口与他解释,一边走向亭子:“王爷三思啊。侄女坠湖可碰见的可不是外男,为感谢救侄女那人,侄女可将头上今日初次戴上的步摇赠与他当谢礼呢。”
谢礼……这样一说好似被男子救上来也没什么一样,权当一场公平交易。荣王脸上尚且未有反应,众夫人却神色各异,无不暗里谴责孟仪昭丝毫不懂闺训女戒。
荣王妃终于开口,语气意味深长:“仪昭,你的意思是你被外男救出湖中,甚至反将自己的步摇赠与他作谢礼?”
孟仪昭躬下一点腰,打量整张脸埋在臂弯中的人,听到荣王妃这话,不甚在意地回头:“王妃娘娘可听岔了,妾身说的不是外男。”
荣王妃只以为是她强辩,于是笑了笑:“仪昭不必为那男子遮掩,我荣王府算来可是孟家表亲,我既能自称你一声姨母,也要为你负责到底的。”
这对夫妇真是能自导自演,孟仪昭叹了一口气,转而笑起来抚掌:“王妃娘娘也承认了,他可不是外男。”
她转身略略歪头,对着似笑非笑的梁绰:“您说呢?世子表哥?”
这会孟仪昭的意思再让人清楚不过了,梁绰竟然丝毫也不恼怒,拿出那只步摇:“表妹给本世子的谢礼十分精致,本世子非常满意。”
荣王夫妇怔在那里,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孟仪昭可不打算就这样结束,她重新看向石桌上的女子,扶着她的脸露出来,然后呀了一声。
众人齐齐看过去的时候,孟仪昭已经挪开了身子坦露桌上的脸,“这是朝云?”
荣王妃忘了仪态,慌慌张张跑去,一头厉声喊人:“来人,快来人抬公主回房!”
孟仪昭捂着嘴,眨了眨眼睛,声音不大不小:“王妃娘娘,朝云才十四啊,送去道馆此生做个道姑她会受不了的……”
只恨不得连今日宴会也不来参加的众夫人纷纷讪笑,借口离开了后园。笑话,堂堂公主披着男子衣袍被晾在那里这么久,为人父母的,还不恨不得所有见着的人都消失?
孟仪昭提着湿透的裙摆走过梁绰面前,侧脸看他,“自作自受啊,你觉得呢?”
梁绰看着仍在昏迷的妹妹,目光莫测,听见她的话低头看她,笑了一下,“确实是。”
她就径直走了出去,与不远处拐弯过去的赵桓予并排走着,披风宽大遮掩她的身姿,风偶尔吹过去,她细瘦的腰肢显出浅淡的轮廓。
梁绰捻着那只步摇放在眼前,隔空插上她的发髻,笑了一下,竟然觉得愉悦。
荣王已经无心顾及爱女了他只知道非但他的算盘一打再打都落了空,反倒吃相难看,不复以往磊落形象。
他懊悔又愤恨地望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朝云公主,站在原地好一会才狠狠甩袖而去。
这事算是不了了之,没人不识相的提起这些。但这些只是碍于荣王的权势,孟仪昭不为今日的“一无所获”可惜,荣王一倒,朝云也就倒了。
她想着想着,心情大好,安抚心理落差感极大而失望至极的赵桓予,“荣王虚伪自私,他便瞒过了多数臣子,也无需过多久就会露出真面目。”
赵桓予动了动嘴,说不出话来。
她说了两句也就作罢,走出王府门惊喜地看见赵恪予站在一边,像是在等人。她立刻弯起眼睛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恪予搂她起来,感觉到异样才低头一看,紧接着皱着眉将她推开,又看见她半干未干的头发,担忧与怒火俱都上涌,低头质问她:“怎么回事!”
孟仪昭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妆容被水洗净的脸庞素净粉嫩,减了几分艳丽,像个闯了祸的孩子不敢开口。
她低着头蹭着他的胸膛,“你先快些带我回去换衣裳啊。”
赵恪予才惊觉她穿着这身半湿不干的裙衫还未换过,霎时哑了火,将她抱上马,用披风裹紧她才策马回府。
她如了上次的愿和他一起骑马,于是抱着他的腰头藏进他怀里笑得格外大声,和他在风里喊:“我今日让害我的人吃了苦头,你快些夸我!”
赵恪予嫌她烦,迅速空出一只手打她腰部下面,加快了速度。
孟仪昭惊了一下,恼怒地咬上他的胸口,用了十分力,直到累了才松口,窝在他怀前歇息。
赵恪予忍着痛,笑了一下。
两人几乎忘我,赵桓予站在府门前眼睁睁看着孟仪昭与他打闹,几乎与新婚夫妇无二——
他第一想到的不是两人行为有悖伦常,而是怪不得啊,他该猜到的……如果他早一点的话。
早一点的话会不会不一样了?
他从丫鬟怀里抱起被落在这里的兔子,轻轻摸着它的头顺着它的皮毛滑向背部。然后发现了孟仪昭挂在它腿上的红绳,似乎是为了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