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逼我去宫斗(重生)(50)
话已至此,虞令绯便未再说什么。
卫书有罪,但卫家何辜,死去的人不能复生,于皇上而言,只能在卫书身上补偿一二了。
但到最后也没轮着皇上来做这难得的善举。
暮色到临之际,卢德新打外面进来,小心道:“回皇上,卫书死了。”
虞令绯正歪缠着燕澜要悔棋,闻言笑意渐消,燕澜将手中的棋子抛回了玛瑙制成的棋罐,道:“如何死的?”
“说是咱们离去后就径直出了宫,皇上没交代拦着,太后也没拦,只让他徒弟跟着去了。”
“结果寻到了东城桂花巷子里的一个宅院前,卫书袖中滑出把匕首,就、就自戕了。”卢德新头埋得低低的。
“那宅子先前就是卫宅罢。”虞令绯喃喃道,不知怎的,她忆起曾经虞府破败后,独留她一人还在上京后宅里苟活,她也曾拼命逃出去过,看得那买了宅子的人一箱箱往里搬着东西,极热烈鲜活的一家子。
背后是没落的安西伯府,是她再不复相见的亲人。
“是卫宅。”卢德新道。
卫书之死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他在后宫待了这些年,最终大仇得报,终是洒然离宫,死也要死在宫外,只余宫中几声嗟叹,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去。
可怜又可悲的是,这世上仅有的、最在乎他生死的是他的仇人。
过了两日,太后将燕澜找了去,安排了宫里几人的命运。
宁嬷嬷被遣出了宫,捡回了一条命,临走前感激涕零地磕头谢恩,太后看也未看她一眼,挥了挥手。
段含月做下了背叛的事儿,也算是卫书得偿所愿的一大助力,太后提及要将她一同带去南兴寺礼佛,想是要长伴青灯了。
太后注重保养,可这两日过去,面色骤显老态,仿佛把前十年未动的时岁都在这一夕之间找补了回来,两鬓花白着,瞧着已是个老人了。
这位手腕不凡的老人坐在高高的凤位上,对燕澜道:“幼时,哀家的长辈对哀家道,人最怕老,人一老就会软弱,会糊涂,哀家的确老了,老到这几日才看得清自己。”
“说明母后肯服老了。”燕澜平静道,听不出意味。
“服老可不是什么好事。”太后道,“人一服老,离着死也就不远了。”
“若是活着痛苦,何必苟活。”
太后顿了顿,感叹道:“自幼时哀家便知你是做狼的命,可你也能忍,竟到今日才露出獠牙。”
燕澜黑沉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道:“太后尽管颐养天年,朕不去动你。”
“毕竟当初,也是太后将朕从敏太妃手中夺来的,太后一腔私欲,也算难得做了件好事。”
太后怔然,复又失笑,两人再无话可说,燕澜便走了。
其实谈话的两人都清楚的。
皇上不逼迫太后就死,因太后此生所作所为,又被卫书激起了苦痛的悔意,一夜白头,死了好歹一了百了,活着可是要日夜受自己所思所想折磨的。
“真是狠绝啊。”太后悠悠叹道。
七月初二是钦天监给出的好日子,太后前往南兴寺久住,为国祈福,愿大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后宫段氏端娴慧至,自愿前往侍奉太后,至孝至亲,皇上感念其行为,册敬妃,随太后常居南兴寺。
黛绿正给虞令绯说这事呢,不满道:“那段氏做错了事,竟还能升位份,比娘娘位份还高一等呢。”
虞令绯画着山水画呢,闻言笑道:“在南兴寺做妃子,你当她乐意?”
“段氏入宫以来,所作所为,为的不就是升位份吗,眼下也算得偿所愿了。”雪青淡淡道。
虞令绯提笔,满意地看着画上的雪景,漫不经心道:“这位份也是封给天下人看的,总不能让个才人跟去太后面前侍奉,这下子咱们皇上又要被夸孝顺了。”
“又编排朕什么呢。”不期然,燕澜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拦不住他的江嬷嬷。
近日皇上越来越喜欢听墙角了,宫里也没人敢拦他,虞令绯撅了撅唇,娇声道:“在说皇上的二品妃是谁做谁头痛呢。”
几个奴才都被她这话吓了下,生怕皇上顺其自然地说“那以后都不给你升位份了”。
燕澜轻斥道:“说什么混话呢。”又想了想,“当真如此?”
“喏,您瞧,您先后封了三个妃子,可有一个还在宫里好生生的?”虞令绯眨了眨眼,净亮的眸子看着他。
一个庄妃,开场就殁了。
一个贤妃,眼下成婕妤了。
一个敬妃,刚受封就去南兴寺了。
燕澜想了一圈,竟不知拿什么话去驳她。
最后只能道:“仿佛是有些不吉。”
其实他作为铁血手腕登上龙位的,对鬼神之说是不信的,倒是作为当权人,用这作为手段来糊弄旁人是很好用。
可一看到眼前俏生生娇嫩嫩的虞昭仪,皇上又觉得还是避着些好。
不就是不升妃吗,上面还有位置呢。
想着这位份也许久未动了,燕澜目光落在她身上,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给她升升位份——
小昀子兴冲冲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
“娘娘,这是皇上方才亲自去鲤湖钓的鱼,特意交待御膳房给您做的白玉鱼片粥,您可得赏脸多尝尝。”
白玉鱼片粥熬的浓稠,取的鱼肉也是鱼身上最嫩的地方,宛如白玉,故此得名。吃起来更是鲜美浓稠,很得虞令绯喜欢。
她弯起唇,搁下笔道:“快快端来。”
小昀子欸了一声,几步走过去,黛绿迎上去掀开青瓷碗盖,一阵浓郁的香味逸散开来。
“好香——”黛绿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干呕声。
燕澜见面前好好的人儿突然泛起了恶心,大惊失色,顾不得旁人在,忙走上前把人拥入怀中:
“好端端的,是哪里不舒服?”又对着小昀子道,“愣着干嘛!还不快传太医!”
那架势,像是晚去一息就要把小昀子脑袋砍下来般。
小昀子哪敢耽搁,搁下东西转身飞奔出去了。
虞令绯一阵恶心泛酸水,刚缓过来,道:“快把粥盖上,本宫闻着难受的紧。”
黛绿正拎着个碗盖被变故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听见虞令绯说的忙盖了回去,关切道:“娘娘可是胃受了寒气?”
虞令绯说不上来,她只不过方才那一时间难受,之前都好好的——但她虽自己从未生育过,却也见过妯娌孕时的反应,当下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扶着自己的皇上虽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对此事是半点不懂,两个丫鬟也指望不上,虞令绯靠在燕澜怀中,眸子转了一圈,寻到了江嬷嬷身上。
江嬷嬷果真若有所思状,见她看来,嗫嚅道:“娘娘,莫非是……”
她没有说下去,宫里的人谨慎惯了,生怕让主子空欢喜一场,倒时候反要怪到奴才身上。
虞令绯想了想自己的月事,她身子弱,总是不准,但这次也太久未来了。
可能,真的是?
燕澜见江嬷嬷只说了一半,且面露迟疑,他虽焦急但理智还在,心里转了圈也大致懂了她的意思。
又怕只是普通受寒,到时反让虞令绯难以自处,也就装作不知。
可心中那一份期待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因而当太医院正许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而来,就见榻上的虞昭仪和旁边的皇上都是焦急里透着期待盯着他。
许太医擦了擦因赶路额上沁出的汗,生生被看的脊背发毛,缓了两口气才坐下来号脉。
脉象圆滑如珠,快而流畅,极有力度,凭借许太医几十年的功底,一下子就能判断出这是喜脉!
若是准确,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皇儿!
为防万一,他又多号了会儿,方在满屋子人注视下拱手笑道:“恭喜皇上、娘娘,昭仪娘娘脉象有力,快而回旋,是喜脉,估摸着已有两旬了!”
这话一出,先缓过来的是虞令绯和江嬷嬷这两个猜的差不离的,面上都露出了安心又怡然的笑来。
燕澜在旁愣了两息,方被狂喜淹没了神志,道:“好,好!重重有赏!”
江嬷嬷带着喜不自胜的奴才们跪下磕头:“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这是趁皇上高兴,讨赏呢。”虞令绯弯眼道。
“全都有赏。”燕澜龙心大悦,当场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