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番外(28)
但这么短短几日,便接连而来的打击却叫他一时间几乎有些迷惘,愈发陷入了犹豫与疑心之中,若是连自小将养抚养成人,温柔慈爱的母后、与自小为他教导开蒙,忠心耿耿的太傅董家,都只是虚情假意心存算计,那他厌恶已久,且还一向张扬跋扈、冷心绝情的苏明珠,又怎么可能会真心、毫无目的的关怀他?
亦或者,苏氏其实也是当真如平日所表现的一般无礼无情,是当真对他毫不在意,只不过之前他之前没有更多留意,这几日也未曾多听过她的心声,所以还未曾发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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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站在昭阳宫的宫门外,赵禹宸都没能将这个问题想清楚,且他还又记起自己刚刚罚了苏明珠禁足抄书,甚至昨日还叫了葛太医去给他“诊脉,”离去之时还叫白兰转达了一句恶言。
以她那般任性霸道的性子,必定是在暗自怨愤吧?这会儿进去,想来也是听不出什么好话的,说不得,还会因着一时赌气,心中也对他满是恶言?
“陛下?”
看着他愣在了门口,一旁魏安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赵禹宸回过神来,便也一甩衣袖,咬牙进了宫门,怨愤又如何?事已至此,这么多人的面目都已一一暴露,又何差一个原本就叫人厌烦的苏明珠?
更莫提,以她苏明珠素日的行事,只怕也并未乖乖自省,指不定如何呢!
虽然旁的事上出了不少错,不过赵禹宸对苏明珠这会儿猜测却是很准的,苏明珠当然没有乖乖抄书,明朗的百遍《女则》一时半会儿的还抄不完,不能出门,她便吩咐宫人们将侧殿乱七八糟的桌案花瓶都收拾了出去,腾出了一片空地来,专供她用来投壶射箭,疏散筋骨,殿里地方窄,睁着眼睛太没挑战力,她就蒙了眼睛去开弓投壶,难度就瞬间陡增,也称得上颇有趣味。
苏明珠重来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健康结实的心脏与身体,她自然不会还叫自己和上辈子一样什么安安静静的当一个“文静淑女,”好在苏家是武将,父母又并不刻板,她打七岁起,便也跟着明朗一起扎马练拳,强身健体。
只不过,不同于对儿子的严格,她是由苏母亲自带着,不单不必早睡早起,三九五伏的熬过来,且还都并无什么要求规矩,她自个想练就练,不想练了一开口便能回屋歇息,被侍女嬷嬷们殷勤照料,决计不会如几位哥哥一般,想要偷懒,便立即能挨上几下实实在在的军棍。
在这样宽松的教育环境里,也是多亏了苏明珠并不是真正的几岁女童,自制力还是有的,自我上进的坚持了十几年下来,夸一句将门虎女、弓马娴熟,也是丁点都不违心了。
赵禹宸独身而来,未带仪仗,也阻止了殿外宫人的唱礼通传,自个静悄悄的进了屋时,看到的便是苏明珠正拿绸带蒙了眼,浓密的乌发都编了发辫挽在脑后,一身月白的利落短打,正抬手挺身的对着挂在窗下的箭靶架箭开弓。
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势成。
一箭既出,不必去看,便已有了九分的把握,侧目一瞧,果然,正中靶心。
苏明珠还未曾发现他,揭了眼上绸带,一眼扫过,便嫣然一笑,扭头看向一旁的白兰,笑容炫目的如同一只骄傲的玄鸟:“与你说了我方才只是一时失手,你瞧,这一箭不就中了?”
可是白兰却并没像平常那样配合夸赞,只是满面担忧的偷偷以眼神示意她身后。
苏明珠面带诧异,顺势转身,便正看见了面色苍白,神形憔悴的赵禹宸,她挑了挑眉,额角还渗着汗珠,面颊满是活动之后的嫣红元气:“陛下?”
看着这样鲜活到刺目的苏明珠,赵禹宸一时竟有些怔愣,直到苏明珠开了口,他才忽的被惊醒一般,连忙严肃了面色,挺身抬头,往前一步,正想开口之时,却不妨殿内原有的东西都收的乱七八糟,加上光线昏暗,他这一步竟是恰恰好好的绊到了苏明珠刚刚放下的箭囊上。
自从被异雷劈出了读心之术,赵禹宸便没得一刻安生,尤其今日一早昏倒,直到现在,头疼晕眩都并未痊愈不说,甚至连一口饭都没顾得上用,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还能好好的站着都已是殊为不易,被这么一绊,膝下就是忽的一软,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去。
但就在他即将跌倒之时,一双柔嫩却有力的双手却忽的撑住了他。
抬起头来,苏明珠那彷佛收进了漫天星光一般的闪亮眼眸便正在他的眼前,她微微抬唇,对他露出一如既往的刻薄与嘲笑:“陛下这怕不是不行了?怎的平地也能摔到?”
【都是皇帝了,怎么还能成一副落水狗的模样?赵禹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以落水狗来比帝王,还敢在心内直呼朕的名姓,是为大不敬——
赵禹宸脑中还在这般想着,可偏偏,心底深处却又好似被什么轻轻的戳了一下,酸酸的,又有些软。
连他自个都未曾发觉的,因着这话,他的嘴角却是上扬出一丝微微的弧度。
只不过苏明珠并没有与赵禹宸接触太久,瞧着他站稳了,便避嫌一般的收了手,转身退后几步,自去了殿侧的木槅外,从白兰手里的帕子慢慢的擦起了手脸。
莫看只是在殿内十几步的距离玩笑一般的射箭,但苏明珠一手箭术出自苏母,却也是家学渊源,一旦开弓,便是精、气、神缺一不可,只十几箭下来,就已是手臂酸软,额角带汗,双颊也是一片活动后特有的嫣红润泽,配着那白皙的面色,只如天边的朝霞。
早在先帝赐婚之前,她在赵禹辰的面前就一直是这样任性妄为、毫无规矩的行事,哪怕是之后进了宫,像这会儿一样,当着赵禹宸的面却不去搭理他,只悠哉悠哉洗手梳头,忙活自个事的情形也并不是第一次了,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的苏明珠一面擦手,一面却觉着哪哪都有点不对似的,好像叫人死死盯着一样,背后都有点毛毛的。
苏明珠皱了眉,猛地一回头,就瞧见了叫她难受的缘故——
赵禹宸这小子,正在瞪了眼睛,直愣愣的瞧着她看!
有什么好看?苏明珠一时有些拿不准其中缘故,难不成,是赵禹宸这小子,被雷劈了之后就愈发讲究了起来,对她的这般失礼再忍不下去,禁足抄书还不够,这还特意过来要找她麻烦不成?
不过……好像也不是很像?这个表情和脸色,不像是生气动怒,倒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一般,有些傻愣愣懵呼呼的,嗨别说,反而觉着比平常顺眼了……
苏明珠转过身来,因为这几分毛毛的不确定,难得了在面上添了几分小心,只远远开口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赵禹宸在原地站定,许是因着方才急急的走了这么一阵,猛地一缓下来,不单腿软,连头也好像更晕了一些,抬头环顾一周,偏偏因着要腾出地方来射箭,该有的圈椅绣墩都搬去角落里被挤做了一团,一眼扫去,唯一能坐的,也只有窗下没法挪动的木榻。
他不急开口,只先正了正身子,尽力叫自己步履平稳的行到了木榻旁缓缓坐下,撑着榻中的四足楠木小炕桌,平静下来,这才觉着有些口干舌燥。
这也正常,他一早在望乡台昏倒,之后便在床上昏迷了这多半天,只刚刚醒来时用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就因着茉莉花花想到苏氏,便立即摆驾来了这昭阳宫,也该渴了。
他若是去旁的殿里,不必开口,便自然有知情识趣的奉上茶果,殷勤服侍,可偏偏,苏明珠因要在殿里射箭,屋里头并没留多余的宫人,只一个最放心的白兰,偏这会儿还只顾着担心主子,丁点没个眼色。赵禹宸顿了顿,眼光扫过手旁木案上放了一方小巧的方口瓷盅,盅内茶水清清漾漾,还飘着几片绿叶,瞧着就很是清凉,他便索性伸手拿起,利落的一饮而尽。
谁知这么一入口,竟是丁点不见茶水清香,反而满嘴的甜腻,咽到口中,才隐隐透出了几分奇怪的甘苦味道来,倒叫他昏沉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些。
“哎……”苏明珠连忙上前几步,见阻拦不及,便也放弃了,只缓缓几步,行至榻前,笑眯眯问:“陛下觉着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