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心肝肉(重生)(74)
顿时,鲜血飙涌,浸透衣襟,整个房间里都是厚重的血腥味。
如此,姜宓还是不回心转意。
商殷坐起身,表情莫测,他在任何人任何事上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唯有姜宓,他无可奈何。
从前,两人的相识和相处过程,不算美好,后来他又在感情上走了歧路,幡然醒悟之时,姜宓已经生了心结,很是难消。
商殷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倍感棘手。
当天晚上,姜宓也没闹着要回城,直接在别庄里住下。
别庄凤凰木林里,同样有一座五层楼高的止戈阁。
她仍旧是住在五楼,商殷住四楼。
大晚上的,她毫无睡意,遂倚在窗牖边远眺。
夜半时分,四楼蓦地喧哗起来,护卫和仆从纷沓进出,很是慌张的模样。
姜宓心头不安,找了瑟虹一问,才晓得是商殷伤口崩裂,重伤接近昏迷。
“怎的会?”姜宓喃喃自语。
瑟虹脸色不好:“大夫人,婢子晚膳那会才听方圆说,商殷大人的伤口带毒,毒素不清,自然伤口不愈。”
毒?!
姜宓眼神都变了:“何种毒?”
瑟虹悲戚:“是银月,中此毒者,全身血液在一月之内变为水银色,后无药可解。”
姜宓睁大了眸子,身躯摇晃了两下:“一个月?”
“对,”瑟虹点头,“方圆说,商殷大人只剩十日好活了。”
这话一落,瑟虹只觉眼前一花,再无姜宓身影。
她顿了顿,低头抹了把脸,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牲口!
方圆那个牲口,为了逼她说谎,竟然剪了她所有的小衣,不仅如此,还大晚上的说要来钻她被窝!
瑟虹抓了抓凉飕飕的前襟,面色铁青。
银蛇暗卫里,谁不晓得方圆那个大臭脚,十里八乡都能把人给臭晕过去,若是来钻她被窝……
那画面,瑟虹简直不敢想。
——
月白色斜纹被褥里,青年鸦发散落,长眉入鬓,凤眸紧闭。
这等模样的商殷,无端多了几分舒朗的俊美。
姜宓愣愣地看着他,不自觉就红了眼圈。
她抖着手,很轻地碰触商殷冰凉的手背。
“大夫人,”方圆低声道,“主人交代了,不准小的跟您说这事的,不然您就当不晓得,回楼上歇着吧。”
姜宓没说话,像是没听到。
方圆又说:“大夫人您不必忧心,主人早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往后余生保您顺遂安康,小的也归大夫人管。”
“出去。”姜宓道。
方圆往纱帐里看了眼,踟蹰片刻,一步三回头地退出房间,并贴心地掩上房门。
“我知道你听得到,”姜宓冷着脸,“你是要死了吗?”
商殷睫毛颤动两下,没有睁开。
姜宓继续道:“你为什么不当你的皇帝?”
她以为自己不敢问的,但话到了嘴边,反倒很自然就问了出来。
“你当你的大夏皇帝,”姜宓半低着头,晕黄烛火照亮她半边侧脸,“我过我的快活日子,各不相欠过完几十年,死了一切就都烟消云散。”
这样,不好么?
“不好!”商殷睁眼,手一翻,紧紧抓住了姜宓的手。
姜宓指尖一颤,抬眼看向他。
“你我注定没法各不相欠。”他凤眸幽亮,显得霸道而固执。
商殷勾了下嘴角:“不过,我也没几天了,你就如从前那般乖顺一些,欠着我,让我好走,可行?”
这一句话,不知是哪个字眼,狠狠地戳中姜宓软肋,叫她压抑的情绪瞬间崩溃,宛如决堤洪涝。
“你……”一个字音,喉咙就哽塞了,“你不会死的,你是皇帝,震慑寰宇的商帝!”
商殷轻笑了声,目光变得绵长:“没甚意思,深宫禁庭的,没你太冷清。”
他揉捏着姜宓指尖,视线胶着,带着微末缠绵。
“保不了你救不了你,是我最大的憾事,”商殷叹息一声,“宓宓,陪我十日好不好?”
想都不想,姜宓接连点头。
她小小都抽咽了声,低下头埋在被褥里,不敢让商殷看到她哭。
她没看到,商殷像回光返照般,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这十日,你若对我有甚不满,不必忍着,也不必刻意装乖,尽可倾心告诉我。”商殷斟酌着说道。
姜宓继续点头。
“时日不多,你我没有来日方长,我只悔从前没有对你坦诚心迹,我以为你懂的。”
毕竟,除了她,他也没再对谁这样纵容过。
姜宓拽紧手,缓和了气息,稳着发颤的声音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存着狎玩戏弄的心思。”
商殷皱起眉头,差点没从床上坐起来。
他什么时候狎玩戏弄她了?
他一直坚定认为,彼此是情投意合!
姜宓嗤笑了声,带着自嘲,两人开始的时候太糟糕,磕磕绊绊的走了好几年,也没走上正途。
所以,即便是后来,她隐约猜测到了商殷真正的心思,也拒绝去相信。
她宁可自欺欺人,也不想面对两情相悦的局面。
姜宓扭头抹了把眼睛,觉得难堪。
“我去给你端盏热茶。”她仓惶转身,带着小狼狈。
商殷哪里会放她走:“宓宓,我有一心愿未了。”
他握着她手,扣着指尖就不放开。
姜宓浑身僵住,好半天才慢吞吞转身。
商殷目光软了两分:“我们从未成过亲。”
他跟她拜过一次堂,打着兄长的名义,也有过夫妻之实,但却从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分。
姜宓触上他的视线,脑子里轰的一声,张了张唇,听见自己说:“那……那就成亲……吧。”
——
既决定成亲,且最多余十日功夫,整个别庄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姜宓没有在对商殷竖起刺尖儿,她心结似乎一夜之间就消弭,衣不解带地服侍商殷,待他发自内心的乖顺。
但凡商殷提的要求,她就没有不应得。
就算是商殷不提的,依着对他的了解,姜宓也会矮下姿态。
一应,都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的时候,她明艳乖巧,娇娇得让人心尖发痒。
几日功夫一晃而过,待到拜堂那日,方圆瞅着身着大红喜服的商殷,嘀咕道:“主人,眼看十日之期将到,大夫人那头瞒不下去了该如何是好?”
商殷掸了下袖摆:“船到桥头自然直。”
方圆不敢苟同,但苦肉计这戏码是自家主人出的主意,他能怎么办,当然是陪着一起演下去了。
“新郎官,吉时到了。”喜娘乐呵呵地进来,甩着帕子催促。
商殷挑眉,他那张皮相本就俊美无俦,在喜服映衬下,眉宇风华,当真天下无双,哪里有半点孱弱垂危的模样?
盖因是在别庄里成亲,不用大老远地迎亲,也没有多的宾客,可规矩却半点都不少。
等两人拉着红绸花,三拜叩首后,阖府仆役都在拍手欢呼。
——
新房里,红烛明艳,灼灼生辉。
红纱帐里,光影斑驳,两人相对而坐,半晌无言。
姜宓已经取了凤冠,朦胧烛火里,她那张新颜,娇美如粉桃,美艳不可方物。
刚饮了合卺酒,她连脖颈都泛出粉色来。
商殷眸色很深,半隐于帐中,不怎么看得清。
“时辰不早,该安置了。”他道。
姜宓眼皮一跳,瞟他一眼,揪着袖子说:“你先安置,我去趟如意房。”
前脚尖刚触地,腰身就攀上了双臂膀。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潮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带起阵阵酥麻。
几乎是瞬间,姜宓腰姿就软了。
两辈子,商殷太了解她,况且她现在的身子骨,曾经被奇药调理过,比寻常女子更为敏感。
一点点的接触,就能撩起一片星火。
她耳朵尖红的滴血,气息都不匀了:“我……你……你还有伤,我不想做那等事。”
从背后抱着她的商殷顿了下,语气极淡的道:“你不想就不做,陪我睡一会,嗯?”
醇厚磁性的鼻音,像毛毛虫一样蹿进耳膜,激烈的颤粟从尾椎骨电过,让姜宓浑身都不对劲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商殷已经按着她肩膀,扯过龙凤锦衾盖两人身上。
他规规矩矩,姿势端方,闭着眼睛,当真像是要睡觉。
姜宓心头惴惴,偷看了他好一会,确定没异动,适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