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极光(8)
若拉正弯腰从菜筐里拿西红柿出来,“嗯,打鸡蛋。”
“打在哪里?”他迟疑着问。
若拉抱着几个西红柿起身,朝阿寺手边的大碗努了努嘴:“你旁边的碗里。”
阿寺抱歉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鸡蛋,然后默默举高,松手,鸡蛋垂直降落,在白瓷碗里应声而碎……
啪的一声,干脆而响亮。
若拉:“……”
吃完早饭,若文照例出门浪去了,马小茜八点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若拉抓起背包就准备招呼阿寺出门。
马小茜打量了一眼若拉和阿寺身上的衣服,摇了摇头说:“先别急,你把衣服换了,然后我给你再画个淡妆。”
若拉没想到出个镜还这么麻烦,当场就想撂挑子不干了,马小茜连哄带骗的把若拉拽进了卧室,从她柜子里扒拉了半天,翻出一件长及脚踝的吊带白裙子。
换完衣服后,马小茜又把若拉拽到客厅沙发上,弯着腰给她打了一层淡淡的粉底,画了个略显苍白的彩妆。
化完妆若拉以为可以走了,马小茜又从包里掏出一根卷发棒。
若拉无语:“你怎么什么都带来了……”
马小茜轻哼一声,娴熟的挑起若拉脸颊旁边的一缕长发:“我不带怎么办,谁让你家连个卷发棒也没有。”
马小茜一边忙,一边扭脸对杵在旁边发呆的阿寺说:“表哥,你穿白衬衫可真帅。”
若拉警觉的回头瞥了马小茜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马小茜才不管若拉无声的警告,一边卷头发一边继续和阿寺套近乎:“表哥,你在哪上大学啊,有没有兴趣参加个真人秀什么的,我可以给你当经纪人,用爱发电,不要工资……”
阿寺压根听不懂马小茜嘴里蹦出来的陌生字眼,也几乎没听进去马小茜在讲什么,他目光落在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身上,她平时总是扎着马尾辫的长发瀑布般散落在白皙的肩头,带着微微的卷曲,遮住了单薄的锁骨……
可能是因为和平时的样子太不像了,心头便莫名其妙的猛跳了一下。
马小茜开车来的,上个月她刚刚拿到驾照,最近总喜欢开着她爸的车满街乱窜,也就若拉这种生死之交敢舍命坐在她的副驾驶上。
她从没尝过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苦逼生活,别人在题海里挣扎着要断气的时候,她跑去参加了北影的艺考,平时虽然爱玩,却也不是瞎玩,最近半年她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拍恐怖小短片,脑洞大开剧情跌宕,在抖音上已经小有热度了。
马小茜载着若拉和阿寺,跌跌撞撞的开出五环,一通七拐八绕后,停在了一片拆了一半的民房前面。
三个人下车观望,若拉真是纳闷马小茜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都不用刻意营造什么氛围,这地方一看就是闹鬼的绝佳场所。
马小茜带着若拉和阿寺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钻进一个塌了半边墙的小破院子里,黑洞洞的破屋里立刻蹿出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一男一女,两个人脸上都画着僵尸妆,苍白小脸上涂着血红的樱桃小口,一露脸就把若拉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马小茜把若拉拎进破屋,顺道嘲笑了一番她过人的胆识。
房间已经做过了简单的布置,斑驳的墙上贴着些乱七八糟的画,墙角放了张破旧的小床,上面铺着雪白刺眼的床单,一侧窗户半敞着,窗下搁着把破破烂烂的红漆椅子。
屋里还有一个高个子男孩站在灯箱旁,见到若拉和阿寺,朝他两人简单点了点头。
马小茜给若拉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拿来一块白纱绑在若拉眼睛上,拍了拍她清瘦的肩膀。
“去吧,随便浪。”
若拉忍住了涌上嘴边的国骂,一边摸索着向前走了一小步,一边不确定的问:“没台词吗?只用瞎摸着往前走就行吗?”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啊头……”马小茜边唱边举起了摄像机。
若拉心头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她踩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脚下有些不稳,连忙下意识的伸出两只手摸索着向前又走了一步。.
这时僵尸一号轻轻拽了拽阿寺的白衬衫,向他比划了个这边走的手势……
若拉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一样,在蛛网纵横的破屋子里跌跌撞撞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她的耐心到达极限时,指尖突然触到了什么,她迟疑着轻轻摸了摸,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似乎摸到了一块结实的胸膛……
若拉一瞬间怔在了原地,不知为何,她有些入戏,藏在白纱下的眼睛有些微微的酸楚。
马小茜昨天晚上临睡前打电话过来,给她大致讲了讲这个小故事的来龙去脉,故事里的女孩是个先天残疾,从小就看不到东西,她有一个好朋友,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小男孩。
两个人一起长大,男孩说他要一辈子做女孩的眼睛,后来男孩去别的城市读了大学,还谈了恋爱。
暑假回来时,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小区旧楼的天台上吹风,女孩带了啤酒,两个人喝了好多,女孩趁男孩不注意,一把将他推下了天台。
女孩得到了男孩的□□,她帮他信守诺言,一辈子做她的眼睛。
手术很成功,女孩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男孩阴魂不散的影子……
这世界没有鬼,她只是疯了。
若拉不知道马小茜是什么变态脑回路,为什么要写这些虐心的故事……
“卡,眼神不行,这段重来一遍。”马小茜在一旁发号施令。
于是若拉再次摸索起来,对面的小哥哥很有耐心的戳在原地,任凭若拉吃他豆腐。
“卡,还是不行,表哥,你昨天看巧克力冰淇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溶化的女朋友,今天对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你怎么跟看数学题一样?”
若拉一把抓下眼罩,另一只手还摸在阿寺胸口,她慌忙拿开手,朝马小茜咆哮:“怎——么——是——他?!!”
马小茜被若拉吼得缩了下脖子,忙搬出阿寺当挡箭牌:“表哥昨天答应我的,哦,我昨天没跟你说吗?我怎么记得我说了啊,表哥你快帮帮人家……”
装傻装呆装嫩,马小茜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茫然的眼神比若拉刚捡回家的阿寺还要入木三分。
阿寺只好比她更茫然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不记得昨天答应马小茜什么了,大概就是和若拉一起帮她拍个手机里可以播放的小视频,昨天马小茜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时候,他注意力都在那杯越吃越少的冰淇淋上,最后听到烤肉时才来了兴趣。
刚才那个打扮的很像个僵尸的人教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一会儿若拉摸过来以后,低头看着她就行。
阿寺被若拉两只手摸得越来越不自在,低下头,女孩挺翘的鼻尖和淡粉色的唇瓣近在咫尺,一股奇怪的感觉顺着四肢蔓延开来,有些麻,又有些痒,他想后退一步保持些距离,两条腿却好像被钉在了原地。
这个忙帮得他全身不自在,烤肉,他还是不要吃了。
在若拉和阿寺的双重抵制下,马小茜瞒天过海的如意算盘扒拉到一半就歇菜了,两个人一个左顾,一个右盼,行动方向却出奇的一致,齐齐朝颓败小院的门口走去。
马小茜只好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好在表哥颜值已经超越人类演技的范畴,当个面瘫花瓶也能抗起半个娱乐圈的流量,刚才拍的那些已经足够她兴风作浪了。
她快步追上前面兄妹二人,屁颠屁颠的伺候未来的摇钱树上车,一脚油门朝她最喜欢吃的一家烤肉店飞驰而去。
三个人吃完饭直接去了麦乐迪,到了时双层的豪华大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阿寺顶着一张略显困倦的扑克牌脸走进包间时,让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表哥,你喜欢唱什么,我帮你点。”
马小茜热络的招呼阿寺。
阿寺一进屋就被震耳欲聋的歌声炒得皱了皱眉,他摇了摇头,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若拉帮阿寺拿了一堆水果饮料就钻进女生堆里玩了,她给自己点了首必唱的老歌。
大家唱唱闹闹的,不一会儿就轮到若拉了,因为她名字的缘故,每次来唱歌时大家都会让若拉唱这首张韶涵的欧若拉。
若拉接过麦克风,和着伴奏驾轻就熟的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