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极光(24)
“先把衣服换上,睡个好觉,明天醒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事,好不好?”
若拉耐心的劝着他。
阿寺听话的点了点头,终于老老实实拿起若拉递给他的衣服,起身踉踉跄跄找了个门就走了进去。
若拉:“……”
那是她的卧室,鉴于和醉鬼没有道理可讲,若拉耐心的在客厅等了一会儿,觉得他应该换好衣服了,就去敲门,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开门啊阿寺,我进来啦……”
若拉在门口问了几遍,屋里的人连哼都不哼一声。
若拉只好慢慢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修长的躯体,□□,抱着她的被子已经睡着了。
若拉:“……”
她真想扑上床来个女子单打,把傻大个揍醒,然后一脚把他踢回自己房间去睡,可叫醒一个酒鬼属于高风险操作,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在浴室里的画面,瞬间连脖子都羞红了。
若拉三思之后,决定先咽下这口气,和他秋后算账。
她拽了拽阿寺怀里的被子,在他险些换成四仰八叉的睡姿前,惊险万状的给他裹好了被子,拾起地上的干净衣服放在床头桌上,然后又捡走地上的湿衣服,从柜子里拿了一条被子,跑到客厅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20章 酒醒之后
第二天一早,阿寺揉着快要疼炸了的脑袋从若拉床上坐起来,醒了半个小时的神,才弄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哪。
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睡到若拉床上的,统统记不得了,他慌忙跳下床,抓起床头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三两下穿好衣服,从若拉房里落荒而逃,刚出卧室的房门,就看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女孩。
若拉看到阿寺,脸突然红了,她强装镇定的清了清嗓子,指着满地啤酒瓶和茶几上的贴着一个“忌”字的大蛋糕,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解释一下吧。”
阿寺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先做了个等他一下的手势,然后冲进卫生间,兵荒马乱的冲了个凉水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乱毛出现在若拉面前,顺手把蛋糕上的“忌”字掀下来,扔进了纸篓里。
他抬起头,看到若拉气鼓鼓的一张脸,女孩脸颊透着奇怪的嫣红,目光愤然中还带着一丝羞涩和闪躲。
他突然凑近了些,指着若拉的嘴唇问:“你嘴怎么伤到的?”
若拉摸了摸自己嘴上被阿寺咬破的伤口,脸更红了,随口答道:“狗咬的。”
说完慌忙垂下眼睛,避开阿寺的视线,他忘了,忘了也好……
若拉指了指茶几上的蛋糕,讽刺道:“真有创意。”
阿寺赧然,“一般般,庆祝……我新生……”
说完弯下腰把地上的易拉罐一个一个捡进纸篓里,全程躲避着若拉的目光,也没有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收拾完地上的空酒罐子,还没等若拉再问什么,阿寺便抓起钥匙出门了。
若拉被咔嚓一声关门的响动彻底刺激了身上为数不多的愤怒基因,破天荒的怒气冲天了一回,她换了衣服背上书包,砰的甩上家门,早早跑去了自习教室,气得连早饭都没吃。
秋日里金黄遍地的艳阳天,Q大图书馆依旧女生满为患,传说中的最帅图书管理员现在在校园网上已经有不少的粉丝了,连其他高校的颜粉们都慕名而来,跑到Q大图书馆抢占原本就稀缺的座位资源,万花丛中常有一片与四周氛围极不协调的绿叶,恬不知耻的霸占着观测图书管理员小哥哥的最佳风水宝地。
魏洲坐在阿寺对面,隔着一道走廊,单方面与阿寺相顾无言。
少年高傲的挺直脊梁,薄唇紧紧绷着,目光却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
他昨天熬夜研究了一晚上人造地球磁场的可行性,写写算算,用了厚厚一沓草稿纸,有几个关键点仍然算不明白,便一早跑到图书馆堵住了阿寺。
阿寺这个人虽然不友好,但一直以来至少是礼貌的……除了把他夹在门缝里那次……
可今天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吃错什么药了,魏洲刚刚把磁极定点分布的演算过程拿到他跟前,他低头扫了一眼,就用一个字把魏洲打发了。
“滚。”
魏洲攥着拳头,竟然察觉到自己弃置已久的泪腺有恢复功能的苗头……
他吸了吸鼻子,抓起笔,倔强的低下头继续狂算。
等老子算出个所以然来,堂堂正正拍在这混蛋的脸上……
图书馆里每天签到打卡的围观群众们也渐渐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工位上那个低头翻书的冷酷小哥哥,颜还是昔日的颜,却有种陌生的感觉,具体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总之就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如果非要说出来这种变化,大概就是气场吧。
从前的小哥哥虽然冷漠,虽然酷,但总给人一种时时在懵圈的呆萌感觉。
眼前这个小哥哥……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翻着书,表情动作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周身却散发着淡淡的阴沉和颓丧,还有那么一点点让人胆寒的暴躁……
阿寺心不在焉的翻了一会儿书,实际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烦躁的把书扔在一边,拽过几张纸,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字。
“雷诺……”
这是他的名字,他姓雷,生在本世纪最为狂虐的一个暴雨天气,气象部门无法为他出生那天的台风确定等级,因为有史以来台风最高是十七级,夺取了五千多人的生命,而他出生那晚的台风,毁掉了整个东南沿海。
远在内陆的地下城里,他的妈妈无力离开产房的病床,在洪水淹没病房的前一刻,把他交给了最后一批撤退的医护人员。
他们已经尽力了,那个时代,大水淹没数以万计的生命,就和这个时代里,一盆洗脚水冲垮蚂蚁窝一样简单,不值一提。
他的爸爸是个科学家,海啸般的暴雨将地下城变为地狱城的时候,他在地面上如同山岳般巨大的钢筋铁塔基站里,面不改色的计算着这个基站最近一次磁力测量时的数据偏差。
那个时代,科学家必须和政治家一样,有颗冷血的心,在灭顶而来的压力和质疑面前,才不至于精神崩溃,才能岿然不动的继续扛起整个地球分量的重担。
由于爸爸的原因,他在撤离途中被做了特殊标记,受到格外关照,以三天的年龄,创造了人类逃生史上的一个奇迹。
抱着他的恒温箱逃出滔滔大水的护士,后来成了他的继母,雷诺只记得她是个温柔的女人,但他和爸爸一样不是东西,爸爸再婚后只回过一次家,而他,不顾那女人的肝肠寸断的反对,刚刚成年就跑去入伍,给自己找了一份比科学家还高危易挂的职业。
他们那个时代,人类的最高寿命在五十岁左右,过完十二岁生日,便一脚跨入成年人的行列。
他在历史课上得知,从前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七十岁,八十岁环游世界的大有人在,活到百岁以上的也不稀奇。
人类的医疗技术在他们那个年代其实并没有倒退,造成人类寿命缩短的,是从近百年前开始的,接连不断的宇宙高能粒子辐射。
这个时代的人类对初期出现的磁极减弱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在磁极屏障越来越稀薄的环境里毫无防备,该干嘛干嘛。
经过最初的阶段性突发性辐射,人类的基因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初代被辐射的人类除了癌症发病率骤然升高,并没有发生其他明显的变化,这种基因上的突变,在他们父辈一代人的身上渐渐体现了出来,他的父辈那一代,几乎没有活过五十岁的,过了四十岁,无一例外的会患上恶性肿瘤,然后痛苦离世。
他爸爸坚持到人造地球磁场计划实施完第三阶段,环赤道基站建设完成百分之七十的时刻去世,那一天他满十五岁,因为军功卓著,擢升少将。
他没来得及赶上见他最后一面,见了或许也没什么不同,他们平时很少联系,视频电话也没打过几个,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雷诺捏了捏眉心,努力回忆近代史教材上,初次出现地磁骤然消失的时间……
目光渐渐在手边的台历上凝固了下来。
小时候学过的近代史课本上,2019年,是个多事之秋……
魏洲叫上若拉和徐杨,在阶梯教室后面的小树林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把他昨天一整晚和今天上午的计算结果摊在石桌上,若拉和徐杨也分别拿出了自己的计算过程,三个人围坐在石桌旁,讨论了一中午这个课题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