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柳应文对着柳老爷侃侃而谈,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如今柳应文刚接了几家铺子练手,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那身材也是吃喝没有节制又鲜少运动的缘故。
说着说着,柳应文提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名,说的是他在应酬的时候看到了太子同林公子,话语间不乏羡慕之意:“哪日太子登基了,这林家就是天子近臣了,可惜啊——”说到这儿还看了柳菲儿一眼,直到柳老爷咳嗽一声,才顺势转过了话题。
柳菲儿从始至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除了应和柳夫人几声,并未开过口,听了柳应文的话,她也只是面色不改的勾了勾唇角。
一顿饭在一片合乐融融中结束。
晚饭后,柳夫人避过他人,拿了一本小册子给柳菲儿,又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随即匆匆离开。
柳菲儿带着好奇刚打开那册子,就被窗外传来的一声轻响唬了一跳。她将那册子往枕头底下一塞,随后摸了摸脸,感觉没有热意才往窗口走去。
“不是说婚前不宜见面么?”她打开窗户,不意外的看到了伫立在窗外的君不染。
君不染将手一伸,开口道:“所以我就不进去了。”
柳菲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掩耳盗铃也比你好一点。”说完见君不染的手依旧伸在那里,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礼物呢?”君不染说。
柳菲儿眨眨眼:“什么礼物?”
君不染皱起眉头,佯装不悦道:“忘了?”
柳菲儿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丢下一句“等等”就往屋里跑去,然后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是这个吗?”柳菲儿将香囊放入君不染的手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将就一下吧。”
君不染拿起香囊看了一下,笑着回道:“只要是你做的……”说到这里他将香囊看了一圈,疑惑道,“字呢?”
柳菲儿有些窘地拿过香囊打开,然后指着里面的角落里两个小字说:“在这里。”
君不染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接过香囊收了起来:“早点休息,我走了。”
“嗯。”
话音刚落,只见人影一闪,这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柳菲儿第一次亲眼见他离开,稍稍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他说过的那些话,也就释然了。
此刻窗外月色正好,她倒是有些不舍得去睡。心思转动间,忽然想起今日是中秋,而君不染曾说过他在京中都是一人……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也没了赏月的心思,随即转身回了卧房。
只是心头各种事情反复盘桓,辗转反侧间手不小心碰到枕下的册子,她下意识地打开翻了起来,只是待她回过神来看清里面是什么后,手里就如拿了烫手山芋一般,忙不迭将之丢到了床底。
这一下是彻底没了睡意,她无奈之下索性穿上外衣去了书房。
书房中,月华透过窗棱铺满半室,她干脆就没有点灯,只就着月光打开了先前君不染送她的回礼,一套机关小人。
等她刚刚将那十二个小人摆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片吵嚷声,听着像是“走水了”。
她探出窗口一望,顿时心口一惊,着火的正是她的卧房,离着书房就隔了中间一个房间。
那火势凶猛,顷刻间火苗已经蹿出了房间,开始往旁边蔓延——可是她屋里的灯早就熄了,根本没有打翻的可能!
随着下人们的一声惊呼,那房间已被熊熊烈火包围,完全没了抢救的可能。
如果她还在里面……
柳菲儿来不及细想,只匆匆将那些小人收起,随后快速出了书房。
青儿眼尖看到了她,哭着朝她跑来:“小姐……呜呜……你不在里面就好!”
下人们见状也松了口气,随即继续抢救旁边的房子,试图阻止火势的继续蔓延。
很快地,柳老爷他们也闻讯赶来。然后在所有仆人的努力下,院子里除了三间正房,其余的屋子倒是没有受到波及,只是也没多大区别了。
柳老爷跺着脚叹气:“流年不利啊!”
柳夫人朝青儿斥道:“没人看着烛火吗?”说完看向柳菲儿,“你说你……哎!”
“小姐屋里的灯早就熄了。”青儿低着头小声辩解着。
也有其他仆人听见了补充道:“回老爷夫人,这火也太大了,我们刚看到屋里冒烟,门口就先着起来……”
这话虽说有几分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却道出了部分实情,因为管家很快过来回报说,在屋子周围发现了不少火油的痕迹。
第15章 第一个世界15
着火之事一时无从查起,除了那些许火油,现场并没有留下其他痕迹,便是报官也无可奈何,只能作为一桩悬案搁置着。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出人命,或者说柳菲儿运气好,并不在屋内,不然这一切就很难说了。
柳夫人在一边拍着胸口后怕不已,末了冲着柳老爷道:“咱家莫非冲撞了什么,怎么糟心的事一出接着一出呢,老爷你看……”
柳老爷摆摆手,对着柳菲儿说:“今日之事暂且按下,你好好休息,莫要误了明日吉时。”说完让柳夫人赶紧派人收拾出一间院子来。
这火显然是冲着柳菲儿来的,要么是柳老爷生意场上得罪了人,要么就是柳菲儿得罪了人,相较于前者有可能牵扯的人和事,柳菲儿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这火放得无声无息,远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既然是训练有素,那下命令的就不会是普通商人,否则这买凶钱可不菲,又怎会只针对柳菲儿一个呢?而她先前无意中得罪的那几人,又恰恰都有能力安排此事。
但不管怎样,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第二日的婚礼。
当夜之事,柳老爷下了封口令,对外只称是某间杂物房失了火,而第二日的婚礼照常举行。
好在柳家是嫁女而非娶媳,不然若是新房烧了,那可真是……不过嫁妆还是损失了一部分,柳老爷忍痛又从库中取出一些补上了
第二日,一切按照规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待吉时一到,柳菲儿就在喜乐声中坐上了花轿。
而从盖头遮面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有些恍惚,此情此景,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花轿落地,鞭炮声震耳欲聋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在喜婆的唱词中,轿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她轻轻将手搭上就被牢牢地握住,随后被一路带着并小声提醒着到了大堂。
主婚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是山石老人的故旧,算是两人的长辈。
在一声“夫妻对拜”后,柳菲儿被带回了新房。
等喜娘说过祝词,君不染就接过秤杆挑起了喜盖。
四目对望,两人在一片恭贺声中,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自己,一个娇艳欲滴,一个面若桃花。
“哎呀,真是一对璧人呐!”喜娘赞道,其余诸人也纷纷附和。
饮过合卺酒后,君不染让人都去了外间,只留下青儿一个伺候。
“饿了就吃东西。”君不染柔声说完,就去了外面招呼宾客。
柳菲儿让青儿帮她除去头上繁重的首饰,然后就听青儿在一旁感慨道:“姑爷看着人很好相处呢,小姐也不用担心了。”
“嗯。”
“小姐可要用些东西?”青儿指着一桌糕点吃食问道。
柳菲儿摇摇头:“我不饿,你自己去用点东西吧。”
青儿应了却也只是挑了几块点心垫了垫,随后就陪在一旁等候吩咐。
柳菲儿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着。等到君不染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新娘子。
“怎么了?”君不染挥退了下人,当屋里只剩下两人时这么问道。
柳菲儿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眼前有一瞬的恍惚,似乎同脑海中的某些影像重合了起来,她迟疑着开口问道:“我们成过亲?”
君不染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闪过惊喜:“你想起来了?”
柳菲儿微微摇头:“只是觉得今日的场景有些熟悉。不过……”她顿了一下才道,“若是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君不染微微一笑:“除非你不愿意想起,不然多的是方法。”
“哦?”柳菲儿不太相信,“那你为何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