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华越听越不明白,“难道唐潜不是无诏进京?”她看着凤行瑞惊讶地问:“你早就知情?”
凤行瑞笑道:“我将二十万大军交到唐潜手中,怎能不留心他的行动?西北战事已平,他亦应了与秀兰的婚事,正巧凤行玉又撞到他那里,所以我们干脆将计就计。”
听着他的话顾昭华怔怔良久,凤行瑞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这次他回来主要就是为了和秀兰成亲的。”
顾昭华越发难以言语,凤行瑞见她这样担心地连连追问,顾昭华勉强回他一句:“我还以为唐潜与凤行玉是一路的,刚刚……的确吓坏我了。”
凤行瑞不满地哼了一声,“他大概还不死心,想最后再见你一次,所以才装模作样,等他成了亲,看我不再把他送到边疆去吃土!”
顾昭华勉力笑了一下,将自己的右手严严实实地藏在袖中,“我……我有些累,想去休息一下。”
凤行瑞便将她送回寝室,洗漱过后,顾昭华躺在床上紧闭双目,可她没有半点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唐潜对她做的事情,就会想到唐潜背上的那柄匕首,唐潜……唐潜……他让她抱着他,是有意让她摸到他后腰别着的那柄匕首,否则以唐潜的身手,她纵然有利器在身,又岂能轻易伤他分毫?
他又为什么这样做?想不通,猜不透。
顾昭华本就带着病,经过这连番波折,很快又发了烧,凤行瑞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知秋见状也顾不得顾昭华想亲自给他惊喜的事,急着将事情说了。
凤行瑞又惊又喜,随后又是担心不已,请了几个太医过来照看顾昭华的身体,好在顾昭华不过是有些劳累,只需好好休息,再用食补将养便可。
虽然得了太医保证,可凤行瑞一刻也不敢放松,事事亲力亲为,这两日他在宫中熬去不少心血,又要连夜照看顾昭华,等顾昭华一觉醒来的时候,凤行瑞已累得靠在床头睡着了。
顾昭华心疼得不行,连忙摇醒他要他到床上来睡,凤行瑞睁眼后第一时间去探顾昭华的额头,见她烧已退了,这才放了心,又吩咐知秋将膳食端上来,硬是陪着顾昭华吃完,这才躺下睡了。
顾昭华也没有起来,依偎在他身边,不期然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昨夜之事并非出于她的意愿,唐潜最终也放过了她,可她向凤行瑞隐瞒了实情,这已是背叛了她和凤行瑞之间的感情,她为什么要替唐潜隐瞒?仅仅是因为不愿凤行瑞因此嫌弃自己么?
她知道凤行瑞不会的,他只会心疼自己,而后用万倍的精力去对付唐潜。她明白这一点,却仍是没说,这让她十分痛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她所爱的男人只有凤行瑞!她确定她对唐潜并没有半点其他的感情,可她为何如此选择?难道在她的内心深处,竟也是喜欢着唐潜的么?
她真的乱了,她可以被其他的男人亲吻碰触,是不是代表,她对凤行瑞的感情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深?只是这样想想顾昭华就伤心不已,她不愿这样,她想全身心地爱他,也希望他能同样地对待自己,然后两个人携手走过一生,她不想他们的行程中出现任何差错。
凤行瑞睡醒的时候身边已没了人,外头的天色也暗了下来,肩头凉凉的,他伸手摸了摸,肩头的布料似乎有点湿。
外头的丫头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凤行瑞提及顾昭华的行踪,丫头说林无垢来了,正在厅堂说话。
凤行瑞无意打扰她们姐妹相聚,便自行用了晚膳,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顾昭华才回来,凤行瑞一眼就瞧出她的双眼红红的,再想到自己肩头的湿意,心中不由有些担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凤行瑞摸了摸她的眼睫,“昭华,难道我不是你最信任的人?”
“当然是!”顾昭华慌乱地否认。
“那你怎么了?”凤行瑞想了想,温柔地问:“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没事的。”
听着他和柔的声音,顾昭华险些将晚夜之事全盘托出,可她知道一旦说了,唐潜绝对再无生还之机!
“昨晚……我以为唐潜是想抓我要胁你的,所以……所以……我趁他不备,刺了他一刀。”顾昭华理不清心里的感觉,只能依直觉行事,她没有说出全部,只选择性地说出部分事实。
凤行瑞惊诧不已,“他的伤势如何?”
顾昭华摇了摇头,“后来他让人送我回来,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可那一刀刺得很深,我很害怕他死了。”
“不会的。”凤行瑞起身蹲到顾昭华身边,伸手轻轻地抱着她,“如果他出了事情,早会有人报给我了。”
“真的?”顾昭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能尽量让它们别掉下来,“可那一刀真的很深,那么长的刀全都刺进去了……”她说着猛地哆嗦一下,“他流了很多血,流到了我的手上。”
凤行瑞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抱紧,摸着她的头发哄她。她这是吓着了,顾昭华虽然是京城有名的“泼妇”,可以刀伤人约么是第一次,平日里喊打喊杀容易,可真到了自己亲手伤人、甚至杀人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难以抵挡内心的负罪感,看着鲜血淌在自己的手上,那种滋味并不好受。不过……凤行瑞也好奇,唐潜那么一个征战沙场十年未逢对手的战神,究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被一个女人伤到这样的地步。
第333章 似敌似友
“这样吧,”凤行瑞提议道:“我派人去看看他,他若没事,你也可以安心。”
顾昭华点点头,可随即又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看到唐潜伤得很重,还是怕唐潜会和凤行瑞说出那日的实情。
她反常的表现看在凤行瑞眼中更添一丝疑虑,不过他没再询问什么,他看得出她内心的惶恐,不愿再给她施加压力。
夺嫡之争瞬息万变,继凤行弘一夜落马之后,曾无限风光的凤行玉一时失策,竟妄图逼宫,这让许多人惶惶不安之余对他破口大骂,骂他被猪油蒙了心智,当初凤行弘万事俱备也没敢带兵入宫,他一个继任之子,竟敢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自然,众人知道的只是事情的表象,却不知凤行玉为何这般急躁,也不知道突然归京的唐潜在整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凤行瑞安慰好顾昭华后便离开了王府,他没有派谴旁人,而是亲自往远威侯府走了一趟。
远威侯归京的消息昨日已放了出去,人人都道远威侯是回京勤王的,也有耳聪目明的知道他不日即将成为驸马,不过一天的时间,远威侯府的来客便络绎不绝。
凤行瑞让人送了信进去,没一会出来个家仆的亲卫,虽然穿着下人的衣裳,但行走之间带出的铁血之风,一看就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将凤行瑞由后门迎入,凤行瑞也不讲究那些虚礼,一路无话,直跟着他到了远威侯府后园的一处幽僻之地。
甫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极重的药味,唐潜也并未在门外迎接,凤行瑞心知这伤大概真是伤得很重,便问那亲卫,“大夫怎么说?”
那亲卫对凤行瑞的态度并不热络,“那匕首是由深海寒铁制成,整柄没入背中伤及肺叶,寒气亦侵蚀脏腑,将来纵有痊愈之日,将军也未必能再上战场了。”
凤行瑞直到此时才真正地惊愕起来,他料到唐潜的伤势大概很重,但他万没想到,唐潜竟会搭上了自己所有的前途!
思及其中种种原因,凤行瑞的面上也不再是一片轻松,随着亲卫进到卧室当中。卧室中几个大夫正在床前轮番忙碌,床上那人赤着上身趴在那里,身上缠着绷带,绷带下隐隐有血迹渗出,而伤口附近布满银针,看样子已经扎了有些时候,大夫每隔一会就会拂动银针加重刺激穴位。
凤行瑞免了那几个大夫的礼走到床前,朝大夫问道:“他可曾醒来?”
大夫还没有答话,便听床上那人轻笑一声,“有劳王爷关怀,还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