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51)
好一通人仰马翻,稀里哗啦,喵喵嗷嗷。
橱柜高处摆着一个不知道存放着什么东西的陶罐,在余锦年流浪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了的,罐子上贴着张红封条,封条上头似乎有几个模糊的字。他一直没有动过,一是放得太高了够不着,二是他以为那是二娘的私物,总不好随意去动。
此时那罐子已经站不稳了,眼见就要倒下来。
余锦年身体快过脑子,下意识就去接,等回过神来时,那沉甸甸的罐子已要迎头砸来了。他以前就干过这样的糗事,有次案上的菜刀掉了下来,他也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那次幸好是没抓到,否则他此生只能去拜个大和尚当师父,修个一指禅神功了。
他正想完蛋了,过会儿自己的脑袋该开牡丹花了,忽地身上被拦腰一箍,两脚也随之离地向后退去,他的宝贝脑壳儿也与此刻顷倒下来的陶罐险险擦过,那罐子啪叽一声摔在脚边,碎成了百八十片。
余锦年捂着胸口大呼“好险”,才要对救了他小命的季鸿道谢,身后便传来数声咳嗽。季鸿转身扶着门墙轻咳起来,又用力喘息一阵。
“没事吧……”余锦年顺了顺他的后背。
季鸿以手抚胸,手臂也顿感酸痛,他轻轻一甩手臂,淡淡道:“都吃了什么,太沉了。”
“……”余锦年瞪着他,心道我都不嫌你晚上怕黑浪费灯油钱,你竟然嫌弃我胖?刚刚消下去的小火苗又蹭蹭冒出来,哼道,“明明是你力气小,要是连我都抱不动,以后怎么去背花轿上的新娘子?”
不知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季鸿脸色微沉,忽然不说话了,厨房里只剩下他慢慢平复的喘息声,和煮得咕噜冒泡的肘花肉汤。他脊背清瘦,穿着几层衣物也让人觉得那衣下空荡荡的,尽管余锦年尚且不知自己如何犯了错,可心里就是莫名地发起憷。
“气氛太僵了,快说点什么,什么都好。”余锦年心里乱七八糟地想道,“不然我先道歉?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为什么道歉,他总不至于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罢?不过也对,哪有男人喜欢听别人说他不行的。季鸿这人身体本就不好,心底又傲,自然更加不爱听人家说他不行。而且他刚才是好心救我,我却嘲笑他,实在是不应该——那看来的确是我错了,我应该先与他道歉……”
他才张开了口,季鸿也回首看来,突然问道:“你想我娶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这会儿纠结的并不是我嘲笑他的事,而是在思索他该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吗?余锦年一愣,虽然奇怪,却仍是老老实实回答道:“自然是名门闺秀,典则俊雅……”不然怎么配得上季鸿这样有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的人。
季鸿听了,冷冷嗤笑道:“确实是个这样的人。”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锦年追了两步,见他回了房,袖风一扫,将门一关,显然是不待见别人了。
而且这个别人,恰巧就是余锦年自己。
他在门外陀螺似的转了两圈,叫了两声“季鸿”,见他也不应,只好低着脑袋,又陀螺似的转回了厨房。季鸿坐在书案前,看到门外一道黑影摇来摇去,就是不进来,他嘴唇微抿,也不再注意对方,持笔铺纸,静静地书起了字。
过会儿再抬起头,门外已经没人了。
此时余锦年正一手拿畚箕,一手握笤帚,清理从橱柜上摔落下来的杂物和碎片。那砸下来的陶罐是专门的密封坛,便是常常用来酵泡菜的那种,口端自带一个可以扣住坛盖的小水槽,只是这小坛里装的不是泡菜,竟是一小坛红腐乳,也不知酵了多久,大多腐乳块都已糟得不行,这样狠狠一摔,更是全都拍成了红乳泥,因为密封得好,端的是咸香四溢。
他也是自做过腐乳的,知道制这样一坛好腐乳还真挺麻烦。
首先是制腐乳的时机,太冷不易发酵,太热容易腐坏,须得是偏冷又湿度适宜的天气里,买上几块质感稍硬的老豆腐,沥干水分,改刀切作方形小块,一个个摆在铺了稻草的笼屉里,使其自行发酵,约七到十日后,豆腐块上便会生出纤细的白色霉毛。
生出白毛的豆腐块发软发黏,这时便可以制作卤料,进行腌制。先要用豆蔻、桂皮、茴香、甘草、山椒等磨粉制成五香粉,若喜吃辣,还可加入辣末,将豆腐块在黄酒中滚过一圈后,再在五香粉中沾一遍,就可放入罐中。
罐子底部也要铺上稻草,之后要一层豆腐块、一层盐粒地铺,如此将所有豆腐全部堆放好。
之后还不算完,还要用八角桂皮、大料椒姜等烧兑卤汤,将罐中注满没过豆腐块,然后才可以封罐,任它慢慢腌制入味,历久弥香,若是心急,十天半月即可开坛尝鲜。新鲜软嫩的腐乳,无论是配面还是配饭,即使只是白馍上抹那么一层,都好吃得很!
自家制乳自然是怎么简单方便怎么来,听说外面专门制腐乳的匠人更是有秘而不传的几十道工序,又须封坛数月半年才肯开坛售出,且又有红方、白方、青方、辣方等不同口味,比之自家的手艺,又是更上了数百层楼。
只是眼前这罐都摔成泥了,又和地上的灰土掺在一起,怕是不能吃了,实在是太可惜。余锦年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点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腐乳泥,在嘴里舔了舔。
这会儿,那只调皮捣蛋的猫儿倒是不怕人了,又不知道打哪儿蹑手蹑脚地钻了出来,先是左右瞧了瞧,才壮着胆子点到余锦年身旁,低头嗅了嗅地上的腐乳,伸出小小的粉舌头来也要舔。
余锦年挥了挥手,将它往后赶了赶,道:“小东西,罪魁祸首,你倒是知道惹了祸要跑。”
猫儿自然听不懂罪魁祸首什么意思,还朝他歪歪脑袋,动动耳朵,盘踞在地上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余锦年慢慢清理着地上的碎片,对猫道:“你说说,我说他力气小,他生气也就罢了;我夸他以后一定会娶个端庄贤淑的名门小姐,他也要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他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他习惯了和季鸿打打闹闹,尽管这人面上冷清,说话也是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好像是冷面无情,其实还挺好玩的,你怎么逗他,他都不会生气,只会皱着眉无奈地叹气认栽。余锦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他也没干什么,怎么季鸿突然就脾气不好了,还把他关在了门外。
“咪!”猫儿叫道。
余锦年颇有赞同地点点头:“对吧,你肯定也觉得他小肚鸡肠了!”
“咪咪。”猫儿又叫。
余锦年收拾了碎坛子,又捡起了两个摔出老大豁口的碗,看了看猫道:“应该叫你去给他道歉,分明是你惹出来的祸。”
猫听了顿时弓着脊背,朝他龇牙咧嘴。
余锦年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些软绵绵的小东西都害怕季鸿,穗穗也是,猫也是,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一样,恨不能躲得老远,他疑惑道:“季鸿是能把你们吃了还是怎么?”说着他就以迅雷之势抓住了要跑的猫咪,仍是提着后颈,道:“跑什么跑,太丑了,给你洗澡!”
烧了一盆温水,余锦年就将小猫崽子泡在水盆里了,都说猫是天生恨水的,这只当然不能例外,爪子一沾了水就跟盆子里有鳄鱼张嘴咬它了似的,吓得魂儿都飞了。
余锦年好说歹说将它洗了,崽子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掉,后来干脆放弃了,小脑袋无力地挂在木盆边沿,一脸的生无可恋。
洗了两盆子水,这只小脏猫才终于露出了它的本色来,白嘴白腹白足,其余皆黄,脖子上且有一圈黄白掺杂的毛圈儿,远远看去,颇像是脖子上挂了个小铃铛,而且不只是脖子上,尾巴底下还挂着俩肉铃铛呢!
“小叮当!”余锦年举着它道,“快帮我实现所有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