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318)
只是他还想要更多,想要最好的。最好的在哪儿,自然是在京城了!
余旭心里何止不服,这天底下最好的合该都是他的才对,若是旁人横插一脚也就算了,可偏生是他这个丧门星堂兄。可他委实没想到,他千辛万苦搭上的“堂兄”,这个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家里长工的堂兄,竟将郦国公世子这样天之骄子般的人吃得死死的。
当年村里人将余锦年从河里捞上来,尸首是爹娘亲自验看过的,四肢心窝早已冷透,是半口呼吸都未闻得,怎的不过一年半载,他就死而复生,名声大噪,竟然还攀上了个达官贵人,住到这京城最好的园子里来?!而世子此人,他在京中浪荡多日,也早有耳闻,据说之前清心寡欲不近美色,而且缠绵病榻,身体十分羸弱,是个没几年好活的病痨鬼。
论才华,论美貌,季鸿都是艳惊天下的人物,不知比余锦年这么个赤脚郎中高出多少,他却反被如此平庸的余锦年给套牢,如此的痴心不悔,甚至不惜举剑杀人灭口。再一联想他忽然转好的身体——这分明是被下了蛊咒!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先前京中不是便流传吗,说郦国公家的是供奉了血魔,日日喝了童女血才保得长寿。余旭后脊梁一个哆嗦,仿佛有阴风刮过,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再打量余锦年,竟也无端地从他肩头看出几分黑气来,而跟在他身旁的季鸿更是白得透明,浑身上下没什么暖和味,像是被人吸了阳气一般。
季鸿正待要走,忽觉脚上一沉,余旭拽住了他的衣摆,咬了咬牙,破釜沉舟道:“世子,你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是不是个东西都不好说!他根本不是人!”
闵懋嘿得一奇:“哟,还骂人呢!”
余锦年回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他还能有多少花样。
余旭指着余锦年道:“是不是自从遇见了他,便什么倾国倾城色都入不了眼了?是不是天上的星子明月都恨不能摘下来给他把玩?是不是你每次想反驳他的时候,都像是凭空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你难以将话说出口……世子,你不觉得对他的痴迷不正常吗?”
季鸿皱了下眉。
余旭用那条没伤的腿半跪起来,继续信誓旦旦地说道:“他,他当年自己投河,尸首我和我爹娘都见了!都凉透了,肚子里全是水,连村里的仵作都验过的,不可能还活着!那乱葬岗上死了不知多少人,飘着不知多少孤魂野鬼,阴煞气极重。他已经不是我堂兄了,肯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借了我堂兄的尸身重回尘世,祸乱人间!”
这回轮到余锦年皱眉。
二人谁也没说话,那余旭便支撑着残腿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桌边:“等着,等着,我能证明!”他扑到桌前,自镇尺下撕了一张符纸大小的纸条,沾着自己腿上尚未干涸的血,飞快地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咒。
他先前勾搭上过一个有钱的道士,这道辟邪符是那道士教给他的,他虽然读书不行,但学些奇巧玩意儿极快,当下画完了符,有瘸着腿,佝偻着被打伤的腰背,快走到门口,当着季鸿的面用口水沾湿了符纸的端缘,猛地伸手将符咒拍在了余锦年的额头上!
“……”余锦年眉头紧拧,肩膀抖得厉害。
余旭怀揣着一种奇特的兴奋和恐惧互相交织的情绪,表情狰狞地大笑道:“世子你瞧着、你瞧着,这个鬼玩意马上就要现出原形了!你看,你——”
余锦年忍无可忍,一伸手,将余旭掀倒在地,那符纸也被他撕下来,极为嫌弃地揉作一团,扔在地上:“疯了不成?有完没完,鞭子没吃够是不是。”
“怎么会,怎么会!”余旭爬过去捡起符纸,展开看了看,他确信自己没有画错,那道士明明说了,这辟邪咒惯用得很,怎的对余锦年不起作用?莫非,莫非是,“世子,我没有骗你,肯定是我道行不够,验不出他来!你去请位真师,定能将这妖邪东西收服!他根本不是真心待你,分明是别有用心,心机深沉……世子,世子!”
“既你已知我二人乃非人之物,那更留你不得了,拖走喂鬼。”季鸿转过了身去,酒劲冲得他有点头疼,于是挥了挥手,叫人把余旭给拖下去。余锦年大睁着眼听季鸿竟然也张嘴胡说八道,还说的这般面不改色,莫非是跟自己学坏了么?
两个侍卫倒是面色如常,丝毫没被自家主子的话惊骇到,一边一个架起那余旭要将他拖下去“喂鬼”。临走,季鸿又将那五毒鞭扔给段明:“仔细办事,莫再叫锦年见了他烦心。”
“是。”
骇得那余旭险些当场尿了裤子。
——
当晚,二人未歇在原处,而是歇在花厅附近的一个暖阁,小阁挨着莲池,冬日四面屏风立起,屋内染上火盆,便十分暖和。如今是夏日,屏风自然要撤去,且夜间有微风缓缓,还能闻到淡淡的碧荷清香,也算是清新怡人。阁里一应用具已叫清欢换上了两人用惯的东西,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眠之处。
只是这场闹剧过后,闵懋和闵雪飞就不方便再借宿金幽汀了,便先后脚地告辞回府。不过闵懋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约莫是在心疼他那条五毒鞭。
余锦年先让季鸿歇到榻上,便去小厨房煎了八珍醒酒汤。
这八珍醒酒汤并不难做,只是用料多一些而已。便是先将干莲子、干百合、核桃碎和干白果一并蒸熟,待都指捏可化,再加入热水,投进数颗红枣、一把青梅,又两块山楂酸糕和蜜桔,撮一指盐粒,一块儿煮至软烂。盛出时,淋上少许桂花酱和醋,搅拌均匀,便可入口。
这道醒酒汤酸甜可口,能够和胃醒脾,解酒除烦,而且口味宜人,比起是解酒的药来说,更似一道怡口的小吃食,便是睡前来一碗,也不会妨碍入眠。
余锦年端着醒酒汤回到暖阁,季鸿正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等他回来。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才放下食盘,那人就跟心有灵犀似的,准确地抓在了他的手,握进那人的掌心内,仔细地揉弄着,一节节指骨摸过去,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怎么了。”余锦年轻声道。
被这么一闹,酒意已散得差不多,只是胃腹难受得厉害,季鸿缓缓睁开眼,口中吐出几丝酒气:“看看我的小药仙是不是真的存在。”
余锦年端起食羹,将勺中的汤品吹凉了,送到季鸿嘴边,才笑了笑说:“你也说傻话,这般的大活人,怎能说不存在就不存在的,我还真就地羽化了不成。来,再吃几口,对脾胃好,明早醒了也不至于头疼。”
季鸿一勺一勺地吃下,视线扫到他的手上,看到被鞭尾抽出的几条划痕:“手疼不疼,叫苏亭拿些药过来。”
“不用,哪有那么娇气。”余锦年道。
季鸿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待一碗吃完,又用淡盐水漱了口,余锦年将他背后的迎枕撤去,扶他躺倒下去。只后背还没沾到褥面,他便将余锦年一块扯了下去,蹭着嘴角轻轻地吻了吻,品到淡不可尝的甜味,他心下也跟着冒出甜汁,摸着人后脑发丝道:“吃过蜜粽了。”
余锦年趴在他胸口,也不怕将他压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还敢与我亲密,不怕我吸你的阳气么?不怕我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对你有所企图?不怕我对你下了蛊?”
“不怕。”季鸿将他揽在自己肩窝,酥沉的声音仿佛是从彼此相贴的骨骼之间传送一般,嗡鸣之外略带轻浅回响:“不管你是什么,你若是想要,都给你就是。只求你,这蛊永远也不要解开。倘若这真的是场黄粱美梦,我情愿一辈子都睡在梦中,再不要醒来。”
“我感受到是暖的,摸到是热的,足够了。”季鸿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享受怀里少年小火炉般的体温,将他从里到外都暖透,他情不自禁地收紧双臂,呢喃道,“……有这些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