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碎碎念道:“可我就喜欢你啊。”
沈允身上的伤好在没什么大碍,换了件干净衣裳后便看不出来了。沈昭也换了件浅青色的衣裳,衣裳倒还算合身,只是穿在身上仍觉得有些怪怪的。
裴怀瑾见她别扭地晃着衣袖,连忙解释道:“这衣裳我从未穿过,沈小姐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昭连忙摆了摆手,她将湿漉漉的衣裳用布包好背在身上,临走之前还不忘最后给自己争取一下,“方才我和我弟的事,纯属是个误会。”
裴怀瑾通情达理地抬起手:“别说了,我懂的。”
沈昭连忙道:“不,我的意思是——”
“本官向来不掺合他人的私事,沈小姐放心,今日所见,本官必定保守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裴怀瑾声音洪亮,他对着沈昭抱起拳,一副很有义气的模样。
这误会怕是解不开了。
沈昭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发苦。
裴怀瑾坚持要送他们一起回去,说是担心吴家人再次派人来追杀。而一路上倒是很安全,没再遇险,也没遇见什么闲人对沈昭奇怪的衣着指指点点,
这么一直到了沈府门前,裴怀瑾才放心地要离开。
好巧不巧的是,沈棋与余氏也在此时出了门。
“见过裴大人。”
“裴大人怎么有空来我们沈府?”余氏问。
裴怀瑾盯着沈昭笑道:“路过而已,这便要走了。”
裴怀瑾溜得很快,沈棋与余氏怎么留都留不住。待裴怀瑾走后,沈棋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与裴大人一起回来,不是去见方家公子了吗?”
沈昭回忆起饭馆中与方瑾泽那尴尬的会面,指不准人家现在就在背后咒自己坏话呢。沈昭抿了抿唇,尽量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遍情况:“……后来路中又遇见了裴大人,这才逗留了好一会。”
沈棋一直沉闷地听着,最后目光落在了二人换过的衣裳上,他脸色微变,瞥向沈允质问道:“你们的衣裳是在哪换的?”
“布料馆。”
“裁缝铺。”
沈昭与沈允一齐答道。
沈昭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的说辞更靠谱些。半晌后,在沈棋的逼问下,二人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这话刚一说出口,便听沈棋怒喝一声,仿佛当场就要骂人一般。
沈棋眉头紧锁:“太不像话了,若不是为了与方家公子见面,我根本不会让你出来,哪知你却去了裴大人家中,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沈家名声何在?”
沈棋脸色因生气而有些微红,而后似乎是因为不舍对沈昭责怪,竟将矛头指到了沈允头上:“让你看好你姐,你就是这样看的?”
沈昭似乎从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虽然内心里觉得自己犯什么大错,但也还是不免慌张起来。沈昭企图为沈允说话,却猛然被沈棋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
见说到了自己的儿子,余氏连忙做足表面心思,跑到了沈允跟前扶住了他,刚要替他求情,却听得闷哼一声,沈允的腰间竟渗出了一丝血渍来。
沈允额头顿时起了一层汗珠,想必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沈昭紧张地抬起沈允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刚准备带他进府找大夫时,却被沈棋一声呵斥给拦了下来。
沈棋非但没有因此对沈允产生关心,反而在这个时候对沈允的伤势追根究底:“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伤在哪受的,被谁所伤,统统给我说清楚了。”
沈昭道:“爹爹,你先别管那么多了。”
沈棋冷冷地说:“你别替他说话,从前你虽不听话,可却从不会做出像今日这般逾越的事来,定是这小子把你带坏了。”
紧接着,沈棋竟派人将他押进了府中,要好好审问审问今天的情况。沈昭焦急地问他的伤势,沈棋也只是说等到一切都弄清楚了,自会差人给他诊治。
沈昭还被明令禁止去看沈允,她闷在自己房间中,干脆也禁食来以示不满。小萱给她传来消息,说是沈允被罚了好几个板子,又被禁足在房中一个月。
沈昭表示不解:“爹爹为何要罚他?”
小萱为难地说:“小姐真是糊涂了,那裴大人虽然为官公正不阿,可却曾传出过与有夫之妇勾搭。你今日居然去了裴大人家中,也不怕裴大人占你便宜,老爷自然生气。”
与有夫之妇勾搭?
经过今日相处,沈昭并不觉得裴怀瑾会是那种人,这其中恐怕还另有什么误会。再说了,裴怀瑾又不是曾骚扰别的女人,沈棋一定是草木皆兵过头了。
沈昭对沈允的伤势担心地很,可却也不能去看看他,只好闷闷不乐地挠着桌子:既然这么生气,冲我来就好了,朝沈允撒气算什么嘛。
沈昭在自己闺房附近转了一天,便实在忍不住了,决定这日夜里就去看沈允。可沈昭累得直接在梳妆台上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外面月亮早已高悬空中。
沈昭连忙揉了揉脸,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
哪知刚走出门,沈昭就与小萱撞上了。
小萱慌乱道:“出事了——”
沈昭这才发现外面灯火通明,远处似乎还十分嘈杂,这气氛根本就没有一丝半夜的感觉。沈昭问:“怎么了?”
小萱咬着唇说:“允公子他……被逐出家门了。”
第28章 看戏
等沈昭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混乱不堪了。沈允站在院子当中,脸上的血混杂着泥土,几乎快要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来了。沈昭连忙挡在他前面:“这怎么回事?”
沈棋:“这你就要问问你弟弟了,我不过是按照规矩惩罚可他一会,他居然对我心生怨念,趁着深夜跑来我房中窃取我沈家机密,实在是荒唐。”
沈棋眼中满满都是恶意:“果然是个野种。”
听起来这话才是他的重点,恐怕他对沈允地生世已经耿耿于怀很久。只是沈昭实在想不明白,之前也没见沈棋对沈允有过什么意见,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沈昭回过头来抓着沈允的手,对方微微颤抖着,整张脸只有那双眼睛仍在发着光,沈昭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窃取沈家机密呢?”
若沈允对机密感兴趣,早在上次吴家时就能够偷偷掉包或者抢走,何必要等到此时来做如此大风险的事。
随后沈允忽然垂下了眼眸,他用力将双手从沈昭手里抽开:“爹爹说得没错,我就是对他心生怨念,他待你比待我好多了,凭什么要我来来替你受罚?”
沈昭一愣:“什么……”
沈允上前一步,看似像在记恨地戳着她肩胛骨,实际上却偷偷从袖中取出了一把短剑。这短剑是上次沈允用的那把,剑锋尖锐利落,剑柄亦不多余。剑身散发着一道凉气,隔着衣裳沈昭都能够感受到。
“这剑是由万年寒铁所铸,削铁如泥,无坚不摧。世间再不会找到第二把,饶是吴杨有再好的运气,也不会得到如此武器。”沈允将剑柄塞进了她手中,又在她迷茫不已时说,“若是遇上危险,只管杀了他便是。”
沈昭握着那短剑,空中却刚好惊起了一道闷雷,随后便哗啦地落下了雨来。这雨大到模糊了视线,沈昭望着雨水将沈允的血冲下,最后缓缓地说:“我会的。”
再然后沈允便出了府,沈昭就在稀里糊涂当中被小萱拉进了屋檐下,又听见沈棋宣布从今往后,沈允的名字将从沈家族谱划去,他与沈家再无任何干系。
沈昭将短剑套上皮鞘,又用布裹住放进了衣裳里。沈昭靠在栏杆上,抬手接着屋檐旁落下的水,那冰凉的感觉与身上感受到的无二。
“今夜的雨真大啊。”小萱感叹道。
沈昭点了点头,这雨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有些令人讨厌。但她没想到,这会是之后一个月里的最后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