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192)
对沈宜织来说,男孩女孩自然都一样,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现实——郁清和需要一个嫡子,这一胎生男生女,对整个侯府的意义完全不同。别人不说,若是生个女孩,平北侯只怕第一个就要失望。
唉!无声地叹了口气,沈宜织抖了抖精神,虽然古代如此悲摧,但既然已经穿越过来了,就得把日子过好,生个女儿又怎样,就是生了女儿,她也不能让有些人阴谋得逞!
因为先皇过世还未满一年,新帝是个孝顺的,虽然是自己头一年登基朝拜,也没有搞出多大阵势来。至于后宫,太皇太后身体欠佳,命妇们只见到了太后和皇后。
沈宜织跟在侯夫人身后三拜九叩毕,那边已经过来一个宫女,含笑道:“太后请侯夫人和世子夫人过去说话呢。”
当着满殿的命妇们被请过去,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侯夫人一边得意,一边又想到这荣耀必定是因着郁清和才来的,便又冒起酸气来,勉强堆起笑容跟着宫女过去了。
新年新岁,太后看起来气色极好。由皇后而太后,虽然死了老公,可是亲生儿子登基,她在后宫是万人之上,更兼一辈子都忌恨的齐妃也死翘翘了,太后现在简直是身心舒坦,见了沈宜织便笑道:“方才乐昭仪还说起你,瞧瞧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叫你进来坐坐,给宫里也沾点喜气。”新帝年纪不小了,子嗣上却不是很旺盛,虽然有皇后嫡出的一个大皇子,但后宫就这么一个男丁,对皇帝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沈宜织忙站起来含笑道:“太后这话,臣妇实在不敢当,倒是太后赏臣妇的脸,让臣妇肚里这个还未出世就得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凤颜,臣妇倒可以回去跟妯娌姊妹们吹吹牛皮了。”
这话引得太后哈哈笑起来,旁边一个华服妇人掩口笑了两声:“难怪从前太皇太后喜欢这位世子夫人,果然是招人爱。”
沈宜织不由得稍稍抬眼看了看她。这妇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打扮华丽,方才沈宜织还以为她是哪个妃子呢,可是听她忽然提起太皇太后,才觉得不大对劲。谁不知道太皇太后跟齐妃是一家子,皇后一辈子记恨齐妃,跟太皇太后又怎么会是一条心呢?这妇人忽然提起太皇太后喜欢她,岂不是成心叫皇后心里不舒服么?问题是,这女人是谁啊?
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缓声道:“这是安王妃,世子夫人不曾见过。”
原来是安王妃,难怪阴阳怪气的,这是成心来捣蛋的呢。沈宜织连忙道:“安王妃这话真是折煞臣妇了,臣妇性子野,说话本没个遮拦,不过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体恤,宽容臣妇罢了。”说着转向太后,“臣妇听说太皇太后欠安,并不敢打扰,只是想着去宫外给太皇太后磕个头,只不知合不合规矩?”她当年嫁给郁清和可是太皇太后给赐的婚,若听见太皇太后身体欠安都不过问,就显得太过薄情,甚至有忘恩负义之嫌;可若现在说要去给太皇太后问安,岂不是正触了太后的霉头?现下她只说去磕个头,并不与太皇太后牵扯,饶是安王妃存心找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太后倒又笑了起来:“好,你这个孩子是个不忘本的。来人,带世子夫人去太皇太后宫外磕个头,世子夫人有身孕,你们好生伺候着,不许有半点闪失。待磕过了头,送世子夫人去乐昭仪宫里,让她们姐妹也好生说说话儿,这转眼就是一年不见,骨肉亲情不可断了。”
满殿里的嫔妃们听得顿时嫉妒起来。谁不知道沈宜织只是刘家的义女,太后却说什么骨肉亲情,显然是要坐实了刘家与沈宜织的关系,如此一来沈宜织的身价可不是倍涨,谁还敢提什么盐商庶女的话头?二则宫里这许多嫔妃都是一年到头见不到亲人,尤其低位嫔妃们,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家人,太后却特许乐昭仪见家人,这又是对乐昭仪,对刘家的一份儿恩典。照这么看来,若是乐昭仪今后怀了身孕,太后和皇后只怕都会更抬举她,加上她有刘家这个娘家,平北侯府这样的姻亲,怎不叫人嫉恨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磕过头,沈宜织就被送进了刘如意的听香殿,刘氏也正在那里说话,见了沈宜织不由得都高兴起来,连忙拉过去坐下,细细问了一番她的身孕才说起别的话来。
“方才在太后那里看见了安王妃,难道是安王进京了?”藩王妃并不必每年都进宫朝拜的,除非是皇帝下令,但显然新帝不会愿意看见这个弟媳妇的。
刘如意还是那么个直爽脾气,尤其在自己宫殿里,座间又没有外人,当即撇了撇嘴:“太皇太后身体欠安,安王妃是进京来尽孝的。”尽孝两个字说得大有讽刺之意。
刘夫人不觉皱眉:“娘娘慎言,尽孝是好事,不可如此刻薄。”虽然还是自己的女儿,但既然封了昭仪,品级比自己的诰命都高,那就是主子娘娘了,就算想劝谏几句,也不能再用从前的口气。
刘如意倒不觉得,带点撒娇地道:“母亲不知道,她口口声声关切太皇太后,还求着皇上让安王回京侍疾,逢人就说安王对祖母如何关切,在封地知道太皇太后欠安心里如何着急,其实呢——哼,还不是照样打扮得满头珠翠到处去晃,今天召见她的娘家母亲,明天又跟着皇后娘娘见什么外命妇,哪里有个侍疾的样子!”
刘夫人眉头皱得更紧。她虽然对外界情况所知并不十分详细,但也知道安王从前倚仗着当时的齐妃和太后,隐有与太子争嫡之势,只是先帝后来坚决将他遣去了封地,才算彻底没了戏。这事儿,说起来是在太子猎场险些受伤的事儿后面,若说这两件事之间没有联系,鬼才相信。如今先帝去了半年,安王就借着太皇太后的事儿想回京侍疾,这里头有没有猫腻呢?
“昭仪娘娘是该当心这安王妃。”沈宜织对内情知道得更清楚些,“方才在太后殿中,她一开口就想让太后和皇后娘娘对臣妇不满,臣妇颇怀疑她是想离间世子和皇上。”虽然顺利登基,但新帝手下的心腹并不多,一来是做太子的时候他确实是一心为国,并没有着意去拉拢人,二来也是被先帝盯着,并不敢做这些犯忌讳的事儿。因此说来说去,郁清和算是他极得力的左右手了,若是安王妃能挑拨得新帝冷落了郁清和,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你怎么也娘娘娘娘叫个没完?”刘如意拉着沈宜织的手,“别跟娘一样,这是在我殿里,左右都没有外人,就叫声姐姐怕什么,都是娘,非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小心没大错的。”沈宜织笑笑,还是从善如流地改了,“姐姐性子直爽,太后和皇后都爱你这一点,可是架不住这宫里还有别的有心人,并不是个个都像姐姐这样与人为善的,若是捉住了什么错处,不光姐姐吃亏,父亲母亲也要受连累的。现下皇上新登基,朝中怕是不少人都想着往上爬,恨不得拉个人来做垫脚石呢。姐姐在后宫真得谨言慎行,父亲在前朝也是一样兢兢业业,这样才能相互扶持站稳脚跟呢。”
“瞧瞧,织儿年纪虽小,心眼儿却比你多。”刘夫人又是怜爱又是恨铁不成钢地摸了摸刘如意的头发,“虽说在你自己宫里,也要防着隔墙有耳。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女儿这种性情,实在不适合入宫,幸而如今太后和皇后都是宽厚人,喜欢刘如意这样直爽的性情,再加上刘家素来清正,从前都不曾与安王有什么示好,如今就更不可能了,这样,刘如意才在宫中能这样得脸。可是日子还长久着,谁知道今后怎样?刘夫人唯一欣慰的是女儿并不是那等争名夺利之人,即便日后不像如今得宠,只要自己看得开,有了高些的地位,也尽可过得日子,若是再能有一儿半女,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