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175)
宝兰和青枣儿不大明白这个职衔有多大,但看小厮这样笑嘻嘻地,也跟着向沈宜织道恭喜。沈宜织笑了笑,吩咐赏了小厮三百钱。得了这样一个缺固然是好事,可是郁清和年纪尚轻,这个位置又有的是人盯着,他只因为是新帝亲信便得了这位置,必定有人不服气,说不定还有使绊子的呢。须知齐妃虽然死了,太皇太后却还活着,安王仍在,齐家也没有因为此次势力交替而倒下去,新帝若想把朝廷尽收入自己掌握之中,还有得吃力呢。
进了嘉禧居,更是有丫鬟仆妇们满面笑容地道喜讨赏,沈宜织索性拿出自己的私房来,给每人多发了半月的月例。
韩姨娘和香苹也早等在那里要给沈宜织道恭喜了。韩姨娘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此次新帝登基,韩家却未得任何好处,父亲一直想谋的那个缺给了别人,这也罢了,至少是保住了原来的职位;可是长兄却因考评不佳被降了职,二哥也未能得个实缺。如今嘉禧居被沈宜织管得铁桶一般,家里人想来一趟都不比从前容易,只是叫下人送了个信来。那送信的仆妇是嫡母的人,态度也不比从前,言语之中都表示出家中对自己很不满意。说起来夫贵妻荣,自己虽不是郁清和的妻,却也是指望着他步步高升,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的。可是如今郁清和确实是越走越高,自己的位置却越来越低,长此以往,自己日后可怎么办?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从沈宜织进门之后改变的。
“恭喜少夫人。”香苹却没有韩姨娘那么复杂的心思,只管笑嘻嘻地上来给沈宜织行礼,“咱们爷步步高升,婢妾这里给少夫人道喜了。”
青枣儿在旁撇了撇嘴。什么“咱们”爷,一个婢妾也想跟少夫人论“咱们”,好不要脸。
“确是喜事。”沈宜织微微一笑,“你们也多发半个月月例。”
韩姨娘低眉一笑:“世子爷高升,少夫人有孕,这是双喜临门呢。”
“韩姨娘会说话。”沈宜织微笑点头,“那就加发一个月的月例。”
谁稀罕你那二两银子!韩姨娘肚里暗诽,脸上却仍旧笑盈盈的:“沈姨娘在庄子上,若知道这喜事怕是病也要好了,到底是少夫人的亲妹妹,若病好了,还是接回来罢。”
“这件事韩姨娘就不必操心了。”沈宜织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韩姨娘的脸不由得红了红。从前孟玉楼要贤惠温良的名声,便是有气也要忍着,另寻个名目才好发作,怎的这沈宜织却是直言不讳,果然是商户人家出身,大约也不知名声为何物。
只是心里再瞧不上,韩姨娘脸上也不能露出来,只含笑道:“妾也是怕外头人不晓事,胡乱议论少夫人,坏了少夫人的名声。”
香苹却是巴不得沈宜红不要回来,嗤了一声道:“瞧韩姐姐说的,少夫人的名声怎么了?沈姨娘是病了,挪出去养病也是规矩,谁敢放个屁?再说了,少夫人如今有身孕自是要保重,做婢妾的可没那么金贵,自是要好生伺候世子爷,替少夫人分忧的。怎么姐姐是想躲懒不成?巴巴的眼前人不替少夫人出力,倒非要把庄子上的接回来。再说沈姨娘是世子爷发话叫挪出去的,姐姐这会儿叫少夫人把人再挪进来,知道的说是姐姐惦记着那是少夫的妹子,不知道的,还不当姐姐是挑唆着少夫人跟世子爷做对么?”
这话说的可真是毫不留情,韩青莲自嫁进侯府,虽然一样都是妾,但毕竟她出身官家小姐,自然压香苹这个婢女出身的小妾一头,连孟玉楼都对她忌惮三分,香苹又几时敢这样顶撞过她?登时脸上挂不住全红了,怒道:“香姨娘未免太小人之心了,怎么就成了我挑唆少夫人与世子爷做对?少夫人的妹妹在庄子上,难道少夫人便有什么得脸之处?我知道香姨娘想的是什么——无非是怕沈姨娘分了你的宠罢了。”
这一席话说得香苹也脸红起来,撇着嘴道:“韩姨娘平日里自诩是大家小姐出身,怎的今日说话也这般不知害臊起来。什么宠不宠的,我是做婢妾的,伺候世子爷和少夫人是本份,可没想着跟谁分什么宠。再说了,我们做妾的,谁去伺候世子爷那都是听少夫人安排的,少夫人若赏我脸,谁能分得去?”转头向沈宜织讨好地一笑。
沈宜织端坐在那里,听她们斗嘴听得很是起劲。香苹从前总自认是侯夫人给的,一心向着侯夫人那边,如今也会见风使舵了,这是不是说明她这个少夫人做得还算成功,至少在这嘉禧居里有了一定地位了?至于韩青莲,看来是真的急了,也保持不住从前的风度,连分宠这样*裸的话都说出来了,要叫外头人听见,只怕都要笑死。不过听到香苹把她拉出来当挡箭牌,沈宜织心里就不大痛快起来,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香姨娘这话是比别人明白些,不过也只说对了一半。都是世子爷的人,自然是世子爷说了算,我自然也不能违逆夫主的意思。得了,世子爷这回授了官,怕是家里还要庆祝,还有亲戚朋友往来送礼,我得去准备了,你们都回去罢。”
香苹没讨着好,也只得起身出去。才出正院门,就听韩姨娘冷笑道:“还当妹妹能就此被少夫人安排去伺候爷呢,原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香苹恨得要死,也冷笑道:“姐姐这样清高淡雅,想来世子爷会喜欢,没准儿今晚就去姐姐房里了。妹妹我是个无能的,可不只能求着少夫人安排么!”
韩姨娘也被刺得够呛,两人不欢而散。香苹回了院子里,越想越气,坐在那里琢磨了半晌,翻出自己绣的一条腰带,把最后几针收好,转身去了侯夫人的院子。这腰带她本是绣来讨好沈宜织的,如今看来,这位少夫人比从前那位还要小气,与其讨好她,还不如仍去讨好侯夫人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尽管侯夫人一肚子的不高兴,可是该摆酒请客还是要摆酒请客,这是规矩,不过侯夫人一烦恼,就把这事全扔给了沈宜织办,还语重心长地说这是让她有机会跟京城的贵妇们好生交际一番,当然,这摆酒的费用也就是公中出了那么一点,其余的都要嘉禧居自己负担了。
沈宜织只觉得好笑:“就怕花钱到这种程度……”
郁清和微微一笑:“她么,本来就没有多少嫁妆,前一阵子三弟为了跟安王搭上关系又花了不少,如今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搭上二婶娘那个整天想着占便宜的,难怪她心疼。”
“那就只好咱们自己来了。”沈宜织拿了枝毛笔,咬着笔杆笑道,“世子爷说,这个场面咱们要不要撑啊?”
郁清和故做惊讶:“怎么,还有不要撑的道理么?”
“当然啦。”沈宜织摸摸肚子,“虽说妾身这身孕已经出了三个月了,可是到底是双身子的人,要出面操持这样热闹的酒宴还是力不从心啊。何况咱们连银子都不大够用,这个场面其实可撑可不撑的。”侯夫人分明是有意难为她,就不肯让她舒舒服服地养胎,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借机抖一抖侯夫人的真面目的——不是一直在众人面前要扮演一个慈爱的继母么?连钱都舍不得拿出来给继子庆贺一下,想来再慈爱也有限的。
“不过,妾身不知道真要是这么办了,会不会打了咱们侯府的脸面。咱们是想揭一揭夫人的嘴脸,可若是叫外头看轻了咱们侯府,会不会也不好?”
郁清和大笑起来,伸手把沈宜织拖到自己膝上:“我的夫人果然聪慧周到!”
沈宜织手里还拿着毛笔呢,扎撒着手不知往哪里放:“小心些!不然抹你一脸墨!”
郁清和笑着夺下她手里的笔,搂紧了她:“你说的是,侯府的脸面不能丢,可是我也不想破了咱们的银子给她做脸面。我料想咱们若就是这么接下来了,等你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便会说你身子不方便,把所有的事再接过去,风风光光办给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