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170)
沈宜红脸色一下就变了。若是现在把粥喝下去,这药发作极快,不但她要当场出丑,且事情也再掩饰不过去。正想着如何推辞,沈宜织已经含笑催促道:“妹妹怎么了?难道怕我在这粥里下毒不成?”
沈宜红这会儿哪里还想着勾引郁清和,只盼着自己能拿着这粥赶紧溜走就好了,支支吾吾道:“妾送过来有些时候了,怕是粥也凉了反而油腻,还是让小厨房再送些热的来给姐姐用罢。”说着,伸手就想接过那粥倒回盅子里。
只是她手才伸出,沈宜织却忽然收回了手,将粥碗远远放在桌上,转头向宝兰道:“去请周嬷嬷过来。”周嬷嬷就是刘如意从宫里讨来的那个嬷嬷,宫闱阴私,比外头这些宅门儿里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周嬷嬷的眼睛自然比她还要毒辣,想必能知道这粥里究竟下了什么。
沈宜红脸色惨白,这会儿不用周嬷嬷来,旁人也能看出她必然是动了什么手脚了。郁清和脸色阴沉:“你在粥里下了什么!”幸好沈宜织没喝,“可是想毒害少夫人!”
沈宜织摇了摇头。郁清和这话也是乱了,若是自己不来,这粥怎么可能毒到自己?粥里是一股有些怪异的香气,加上沈宜红深夜送粥的举动,可想而知应该是些*的药物。沈宜红以为用自己身上的脂粉香就能掩得过去,可是她一个学医的,这种完全不相同的香气她一闻便知。
周嬷嬷很快便来了,先向郁清和行了礼,便端起那粥仔细闻了闻,又用小勺舀了一口尝了尝,便屈膝道:“回世子爷、少夫人,这粥里下的不是毒药,而是*之药,其香气庸俗,大约是外头烟花行中所用的,若多用了,会伤损阳气。”
沈宜红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做妾室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些,或者用些小手段争宠,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儿,因妾室本就是以色事人,端庄贤淑,那都是正房的事儿。可是若用些下作的药物争宠,那就不能容了,更何况她用的还是外头烟花行里的东西,用多了还会伤损男主子的身子。
郁清和脸色铁青,冷笑了一声,沉声道:“送沈姨娘回她自己房里去,她得了病,为防过人,明日就送到庄子上去!”目光往其余的人脸上一掠,淡淡道,“若有人乱嚼舌头,立刻拖到角门上打十板子。”毕竟是沈宜织的妹妹,她不要脸面,沈宜织还要呢。
第二百零六章
沈宜红虽然是被悄悄送走的,但这消息仍旧传得飞快,侯夫人立刻遣了丫鬟来问是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是不是要请大夫来给沈宜织诊脉等等等等。来的丫鬟是香梅,满脸殷勤的笑容问道:“夫人问,前几日派人送来的人参,少夫人用了不曾?让少夫人别心疼银子,用完了夫人自然再送过来。”
沈宜织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替我回去谢谢母亲,那人参极好,我也用不了多少,母亲自己留着用罢。”
香梅笑道:“夫人说了,少夫人这一胎若生男,可就是咱们大房的嫡长孙,务必要好生保养。咱们侯府虽然说不上富可敌国,人参燕窝也还少不了的,少夫人别吝惜银钱,只管好生补着。”
“真是让母亲费心了,只是周嬷嬷说,我身子还好,过份进补也对胎儿不宜,还是要酌情才是。”沈宜织自觉怀孕之后有些犯懒,没心情跟香梅打太极,直接就把周嬷嬷抬了出来。侯夫人可以说她年纪轻不懂事,可是周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她可不敢随意褒贬。
果然香梅噎了一下,强笑道:“既是周嬷嬷这样说,那自然是听周嬷嬷的。”不敢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沈宜织对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下,刚想躺一会儿,青枣儿撅着嘴进来:“少夫人,*奶来了。”真是的,这个才走那个又来,还让不让少夫人休息了?嘴上都嚷着养胎养胎,这样子可怎么养?
“弟妹!”冷氏一阵风似地卷进来,满脸关切,“听说沈姨娘得了病被送到庄子上去了,可是什么病呢?弟妹你如今有身孕,可千万要当心才是。”
她尖尖的嗓音扎得沈宜织耳朵都疼,倚了迎枕淡淡道:“有劳嫂子操心了,这折腾一早上,我也确实是累了。”
冷氏仿佛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反而亲亲热热地在旁边坐下:“如今弟妹你有了身孕,还要操持着这个院子,伺候着二弟,确实是辛苦呢。依嫂子看,你们院里的人都不中用,弟妹还是该再添个人帮你才是。”
沈宜织不由得扬了扬眉:“再添个人?我这院子里并没多少事,如今这几个丫头帮着,管事是足够的。”
“咳,嫂子说的可不是这个。”冷氏往沈宜织身边又凑了凑,压低声音一副很亲近的模样小声道,“嫂子是说,你得找个人,帮你拢着二弟。你看,那韩姨娘是不成的,她背后有韩家,若是被她得了宠,你只怕压不住她。香苹呢,牙尖嘴利,又是伯母院子里出来的——不是嫂子做小人,伯母到底是二弟的继母,隔层肚皮隔层山呢,香苹既是她的人,跟你也不会是一条心。本来沈姨娘倒好些,毕竟是你自己的妹子,可如今又病了送出去……你须得再给二弟纳个人,你有孕的时候,让她替你拢着二弟的心思才好。”
搞了半天,这是来拉*了?沈宜织一股子火腾地烧了起来,这才怀个孕,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有人要来给她添堵了?
“多谢嫂子提醒。”沈宜织不动声色地随意点了点头,就不接下头的话了。
冷氏一怔——这是同意啊还是不同意啊?试探着道:“依我说,弟妹你提身边的陪嫁丫头是最稳妥的。我看你身边那个宝兰,生得不错又稳重,最要紧是跟你一条心,便是将来得了二弟的眼,也不会——”
“呕——”沈宜织半真半假地倾身干呕了一口,打断了冷氏的话。宝兰飞奔进来拿了痰盒给她接着,又急急忙忙叫丫鬟倒茶来漱口。这么一来,冷氏只得闭上了嘴,讪讪说了几句保重的话,悻悻出门去了。
她一走沈宜织就靠回了迎枕上:“宝兰,以后她再来,只要时候差不多就说我睡下了。”冷氏这种人好比癞蛤蟆,不咬人,可是跳脚面上也恶心人,还是少见的好。
宝兰深表赞同,但是不免有些担心:“*奶这么说也就罢了,只怕夫人趁机往咱们院子塞人呢。您可别忘了,那边还住着一个孟姑娘呢。”说起来这个孟姑娘脸皮也够厚的,都住了多久了,怎么还不走?
“她塞就塞,只要世子爷不待见,她塞也白塞。”沈宜织打个呵欠,“再过几天,就把沈姨娘送回家去吧。”说起来沈宜红也才十五六岁,一辈子关在庄子上不太人道,虽然指望她那个脑子里永远不可能想明白了,但——还是把她发回家去,另外嫁个人吧,就算替真正的沈宜织积德。
“是。”宝兰欢喜无限,“说来,四姑娘真是糊涂,当初少夫人替她找的那个掌柜多好——灵芝听说少夫人有了身孕,特地回来了一趟,奴婢看她气色好得很,人也胖了点儿,说起来话来都带着笑模样,定是过得不错的。”
沈宜织也笑了。灵芝是个明白人,男方也是靠得住的,自然过得好。初时她嫁出去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半丝的不大情愿,但日子只要平顺了,自然就欢喜了。
“若是她快些有身孕,那就更好了。”宝兰喜滋滋地说。本来打发通房丫鬟,免不了有几个下人说少夫人不容人,如今灵芝过得这样好,那起子小人的嘴也就堵上了。
沈宜织嗤地笑出来:“看你懂得好像很不少,是不是也惦记着嫁人了?”
宝兰的脸顿时红到耳朵,跺着脚嗔道:“少夫人这样不正经,拿奴婢来取笑!”不好意思再留在屋里,转身就往外跑,却在门口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瞧是红绢。
“惊惊慌慌的做什么!若被人看见成何体统!”红绢立起眉眼,毫不客气地呵斥,“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既来了就得守着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