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142)
郁清和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主母,看她们不顺眼,挑了错禁足在自己院子里就是了。”
“那又有点儿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沈宜织观察着郁清和的表情,“像灵芝这样儿的,素来是老老实实的,天天把人关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儿。就是下头伺候的丫鬟们,到了年纪也都放出去配人了,灵芝这辈子可要怎么样呢?”她记得红绢曾透过口风,郁清和是没有收用过灵芝的。
郁清和果然微微皱了眉:“你说得对,倒是耽搁了她。”略一沉吟就下了决定,“不过是个通房,你替她挑个人配出去吧。”正经抬了姨娘的不好打发,但通房丫鬟指出去配人却是司空见惯的。
“那妾身可要替灵芝多谢爷的恩典了。”沈宜织拉着郁清和的手晃了晃,“爷真是厚道人,若换了别人,就是不拉屎也要占着茅坑不放呢。”
“这是什么话!”郁清和又是皱眉又是好笑,“这样粗俗的话也说得出来!”
沈宜织嘻嘻一笑:“市井俚语,虽然粗俗有时倒也贴切,再说了,妾身不是只在爷面前说说的么,原指望着拍拍爷的马屁,没想到不曾拍好。”
郁清和一俯身压住她:“越说越不像话了!老实交待,今儿为什么想起这一通话来?”
沈宜织歪头想了想:“因为妾身害怕。之前孟氏那样的下场,跟院子里这些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不无关系。妾身想替爷开枝散叶,就想着麻烦越少越好。”其实她是想遣散院子里的姨娘通房们,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她实在不太能接受什么妻妾和睦的局面,但若直说出来,且不说外头要说她嫉妒,就是郁清和还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呢。如今他对她好,也确实的有真情份,但他毕竟是这个年代的男子,又是这个身份,纳妾之类的事在他看来大概是顺理成章的,若是贸然地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没准他会有什么反应,不如慢慢来的好。唉,古代女人真辛苦!
郁清和听得目光柔和又带几分歉疚:“委屈你了……”
沈宜织在他身上蹭蹭:“爷既知道了,妾身就不算委屈。”
郁清和神色更温柔,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沈宜织大汗,这谁说得准哪?再说——成亲才一个多月呢。想了想,嘟哝道:“这得看送子娘娘几时有空闲……”
郁清和忍不住又笑起来,夫妻两个在湘妃榻上滚成一团儿,到底是大白天,不管是谁也没勇气真闹起来,最后只是并肩躺着。沈宜织感觉到阳光透过窗纸洒在身上,浑身都暖洋洋的,不由得轻叹道:“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好——爷忙的时候我就做做针线,或者替爷研研墨,或者下厨做个菜;爷闲了呢,还可以教我写写字,就算什么都不做,这样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郁清和听了也不觉神往,道:“是啊,我若休沐,还可以带你去佛寺上香、赏花,或者去街上走走,吃吃春和楼的五丁包子,熙和楼的水晶肘子,荣和楼的糟鸭信糟鹅掌……”
“爷说得我口水都要出来了——”沈宜织刚说了一句话,就听见外头不知哪里悠悠扬扬传来了一阵笛音,随即又有琴音和着,传进了屋子里。
“谁弹琴吹笛子呢?”沈宜织不由得侧耳听了一会儿,却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凄凄婉婉的?”
郁清和却沉了脸:“是韩姨娘的琴——扫兴!”
“哦,”沈宜织恍然,“那一定是我妹妹的笛子了。宝兰——”
宝兰还以为沈宜织恼了,忙道:“奴婢去跟韩姨娘和沈姨娘说,让两位姨娘歇歇手儿。”
沈宜织却笑着摇了摇头:“这哪能。去跟两位姨娘说,爷嫌她们的曲儿太凄婉了,这样的好天气,让她们捡几支欢快的曲子奏来,实在没有,就奏个《春江花月夜》也行啊,别搞得跟小——孟姜女似的,扫人的兴致!”
宝兰忙出去了,郁清和却捏住沈宜织的脸:“刚才你想说什么?小什么?”
沈宜织睁眼说瞎话:“妾身哪有说什么?”其实她是想说小寡妇上坟,后来想想这不吉利,话到嘴边临时换了一个,但再想想,孟姜女也是死了丈夫的,仍旧是个不吉利,连忙咳嗽一声,“妾身失言了,爷可别生气。”
郁清和再次哭笑不得:“你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沈宜织忙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赔笑道:“妾身还有件事跟爷商量呢,妾身想回去给沈姨娘换个院子,顺便让人看看她的东西——总觉得有点儿不踏实。”
“这些你做主就是,让她住哪里都成。若有什么不对,就告诉我。”
也不敢说什么规律更新了,那就写多少贴多少吧,我现在才知道,家里如果出了事,消耗的不仅仅是时间和精力,还有心情,即使有时间都写不下去,心里总像搁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压着,觉得喘不过气来,幸好大家宽容我,谢谢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宝兰过去传话的时候,韩姨娘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她自然不相信这话是郁清和说的,那就只有沈宜织!说什么嫌她们的曲儿太凄婉了?当她是什么?外头唱小曲儿的歌女吗?但是碍着郁清和也在那屋里,又是她自己搬出琴来挑弄的,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对沈宜红道:“那就来《梅花三弄》吧,我凑着你。”
《梅花三弄》是笛曲,以沈宜红吹笛为主,琴是和的。沈宜红知道这是韩姨娘听了韩家的话才肯给自己托一托的,连忙答应一声,横笛唇边吹了起来。
韩姨娘一边拨着琴弦相和,一边心里拼命地压着火。算算年纪她也二十多了,不是那等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再想得宠实在是难了。家里递了话来,让她帮着沈宜红,还是那个主意,若有了身孕,生下来就抱到她屋里养着。虽然明知道沈宜红也不是个善茬子,可是除了这条路,她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年,最后还是回到原来那条路上。可是如今形势已然反转,当初是沈家姐妹听命于她,如今呢?沈宜织就不说了,就连沈宜红,家里都吩咐要捧着她帮着她!时至今日,韩姨娘已然看得很明白,韩家是放弃她了,若她不肯助着沈宜红,那就更没有希望了。她得庆幸韩家如今没有适龄的姑娘,否则……如今唯一能支持她的,一是那个还虚无缥缈的孩子,二就是等沈宜红得宠了,沈宜织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伤心?不甘?吃醋?愤怒?总之不会再是如今这样悠闲自在了罢!
铮地一声,琴弦断了,乐声戛然而止,韩姨娘指尖上冒出一抹殷红的血迹,渐渐汇成圆圆的一滴,最后滴落在琴面上。
屋子里,沈宜织懒洋洋地睁睁眼:“怎么不弹了?”
宝兰小声回答:“听说是琴弦断了,还割伤了韩姨娘的手。”
沈宜织嘴角一弯,没说话,只瞥了瞥郁清和。郁清和好笑地捏捏她的脸:“又想什么呢?”
沈宜织眨眨眼:“没啥,就是觉得怪可惜的,刚觉得好听,就没得听了。”
说教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偶尔说一次男人会觉得有趣,说多了就成唠叨了。何况郁清和是个古代男人,不能理直气壮地跟他讲一夫一妻制。观念不同,扭转过来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没准你讲了他还会很惊讶,因为他确实只娶了一个妻子,其余的全是妾而已。总之,要想过上舒心的日子,任重而道远啊!
夫妻两个说了没几句话,红绢就进来了:“世子爷,承恩侯府有客到,是承恩侯和齐家二爷,带着两位夫人。”
承恩侯府,就是太后和齐妃的娘家。如今的承恩侯是太后的外甥,今年三十五六岁,在兵部任左侍郎,正三品的大员,算得上年纪轻轻就身登高位了。他的二弟官阶比他差些,却是在五城兵马司管着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