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男装大佬+番外(81)
周望川作为邓党一员,对士族感情复杂。之前看程平与本地士族打得火热,心里不无疑虑,此时听她细说其中交易,才放下心来,当下笑道:“陆相也算你的座主,你怎地光磨着我?这事他出面最合适。”
程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轻声道:“座主怎比老师亲近?”
周望川想起当年自己在齐州谢师宴上收程平为徒时说的话,“纵便阿平及第了,你也只是他的座主,总不及我这老师亲近。”顿时一口老血卡在喉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被老师赶出来,程平收敛了嬉笑神色,琢磨琢磨措辞,去主院。
求老师与士族周旋这事本也是半真半假,更多的是起个“告知”的意义。不论是身份还是政治立场,这事都是陆相更合适。适才又打听清楚了黜陟使行程,程平知道,必须得抓紧了。
陆允明刚接见了两个回来复命的官员,之前米粮分几路运往各州府,免赋税的旨意、安置流民的方策、以工代赈的文书等都一并下发,这两个就是负责其中一路的。
陆允明详细问了那几个州府的情况,便让他们下去休息。
程平便是这时候撞进来的。
听说程县令求见,陆允明道:“让他进来。”
昨天,程平走了,陆允明想一想,觉得自己很没道理。做主官的当然要护着下属,自己这……怎么倒跟小儿女似的,太无稽!陆允明把原因归结为最近太忙乱,故而心浮气躁,不免一顿自省。今日见程平便心气平和得多了。
程平便趁机说起请陆允明出面安抚本地士族,旌表有功之家的来意。
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想到陆允明一口答应。程平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陆允明抿抿嘴。
程平赶忙赔笑。
陆允明哼笑,跟这么个小子,真不能生气。
说完公事,陆允明问起江南的风土人情,程平捡着自己知道的说了。
其实也没问什么特别的,陆允明又问的有一搭没一搭,让程平产生一种似乎前世与闺蜜在qq上聊天的错觉——聊什么不重要,关键是陪伴。
程平让自己的联想激起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还陪伴……你可省省吧,最近真是越发膨胀了。
“想什么呢?”陆允明斜倚着凭几随口问。
程平回过神儿,随口道:“适才在想杜工部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样的秋风秋雨,真是让人愁苦。”
明显就是胡扯,忧国忧民能有那般丰富活泼的神色?陆允明真想弹她个榧子,然而却只笑笑,与她一起透过打开的窗户看雨。
第84章 压榨陆座主
时间紧张, 陆允明先是以私人身份亲自去拜访了云氏, 然后又以朝廷黜陟使的官方身份亲切会见了云氏、袁氏、卢氏等士族家主, 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陆允明高度赞扬了他们在米南治水中的功劳,并对他们在水灾中捐财捐物、建立粥棚的行为表示了感谢——本台记者程平报道。
程“记者”参观了陆相安抚士族们的全过程, 对陆允明如何彬彬有礼地提出要求, 如何隐晦而明白地表达不满,如何卖了人还让人感恩戴德又有了更深体会——这才是政客!
会见完了高门士族们, 让程平意外的是, 陆允明还让县衙组织了一次“扩大会议”,里面有豪强、有乡绅, 还包括商人们。对他们, 陆允明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一张帅脸要多温暖有多温暖,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拍下来就能当形象宣传片……
本台记者程平评无可评,只能摇头叹息,宰相就是宰相!
明天黜陟使一行就要走了, 程平努力榨出陆允明身上最后一滴价值来——从他这儿批发一批题诗题字,什么米南常平义仓匾额、什么功德碑题诗、闸口名字……反正不要钱。
程平这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陆允明笑着瞪她一眼,到底心甘情愿当了这苦力。
程平看着低头写字的陆允明。他的侧脸似乎比正脸还要好看些,或许是因为鼻子格外挺的缘故, 还有桃心形状的标准唇形……
程平的目光在他的口唇间流连了一下, 终于把目光上调, 放在眉眼上。嘿!就这样成天耍心眼儿,也不见老,真是基因优良。
陆允明不抬头,“看什么呢?”
程平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了实话:“座主长得真是好看。”
陆允明笔下一滞,接着写。
程平嘿然一笑,上前帮着铺纸磨墨。
陆允明眼睛的余光扫过程平纤细白嫩的手指,鼻间闻着淡淡的皂角香,突然想起叔父那天的话来,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浮躁。
程平笑道:“座主早年一定临过魏碑。”
陆允明的字也是唐人盛行的钟王书系,却平和文雅、风流蕴藉中带着雄健厚重,显然受魏碑影响颇深。
陆允明神色淡然:“眼力不错。”说着一边拿章子盖章,一边问:“悦安的字迹却有点特别,不知是学谁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后代的赵孟頫!
作为素质教育的一代,程平前世琴棋书画舞蹈都学过一点,除了书法,别的都停留在皮毛上面的浮尘上。
书法从小练到大,勉强算是到了“毛”上。当年先学赵孟頫,后面还临过康熙皇帝最爱的董其昌,可惜天赋有限,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真正下功夫是穿越以后,柳夫子是魏碑爱好者,程平被逼着很练了一阵子魏碑,但终究带着前世痕迹,字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但这都没法说,程平只好笑道:“学生田舍汉出身,哪那么多讲究?那时候小,性子又不稳,东学一点,西临一点,就写成了现在的样子。”
惯常地胡说八道!那样的章法格局,岂是东学一点,西临一点能写出来的?陆允明对程平的满口胡说都有点习以为常了,“行了,把这堆都收起来吧。”陆允明一边在案头的笔洗里洗笔,一边道。
看字迹都干了,程平小心地把这一堆“墨宝”都卷起来。
两人换到窗边榻上对坐。
“我观你于水灾救荒颇有章法,回头写一个《水患救荒议》给我,一则让各地方参照,一则作为朝廷救荒策略放在户部备案。”
程平看着他,这是真的要把米南当成优秀典型了?虽然确实挺优秀的……但,好吧,真是个让人高兴的好消息。
陆允明挑眉,“怎么了?”
程平眯眼笑道:“门生遵命。”
陆允明到底绷不住脸,也笑了。也当了这阵子父母官,初见时只当已经出息了,其实还是一样惫懒。
笑过了,陆允明看向程平,恰程平也看他,两人目光相对。程平睁圆眼睛,陆允明别开眼去,“云氏的事,我已经上表朝廷,不日圣人或会有旨意下来。”
程平秒懂,也是树立榜样典型,“真好!这样我也不算蒙骗云郎的粮。”
陆允明嘴角噙着笑:“若我们不来米南,你又当如何?”
程平想了想,“表彰云氏的奏表总要递上去的,能不能批,是另外一回事。”
陆允明想起她办的魏氏杀夫案来,愣头愣脑一腔孤勇往上撞……平时也不是不圆融,却爱犯浑。
“若是没有批复、石沉大海又如何?”
“还能如何?只能我担了这个蒙人的名头。所谓‘尽人事,知天命’,不亏心就好。”
尽人事,知天命……陆允明咀嚼这几个字,半晌说道:“悦安倒有两分道家的旷达。”
道教……程平突然想到在山南西道救那老妇人时陆允明的说辞,还有在东市书肆看到的那本图文并茂的道家采补术,眼里不自觉的带了两分促狭。
陆允明看程平的神色,突然也想起山南西道的事,抿抿嘴,轻声斥责:“小小年纪,想的太多!”
……要不要这么正经?真怀疑这位跟以后的陆夫人生命大和谐的时候也这副君子端方的德行,真是白瞎了那双风流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