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男装大佬+番外(61)
对家书的事,程平没跟他客套地谢来谢去,反而问起前面县试和府试的事。
这次周通明显考得比前年好,尤其县试,是明经第二名。
程平笑着打趣:“可见有红袖添香,这书读得就是好。”
周通瞪她一眼,也笑了,又左右看看,低声对程平道:“娶新妇,确实挺好的。”
程平微瞪眼睛。
周通又卖关子,摇头笑道:“须得你自己娶了亲才知道,我说没用。”
单身狗程平翻个白眼儿,“啧啧”两声,笑了。
两人又说起杨华。
程平转述杨华信里说的。周通说杨华也给他送过一次信去,两人交换了“情报”,最后总结——这哥们过得还不错。
“他那性子,能转得开。”周通如此评价。
程平点头,杨华聪明,会做事,也会做人,属于双商都高的人才,应该能混得挺好。
程平拍头,“看我,忘了。”说着从包袱中取出给周通的围脖来,“这个给你,还有个雪狐的,最衬含英。我就用玄狐的。”
周通美滋滋地围上,却又笑话程平:“来长安才多长时间,就学起贵人们的打扮,穿起裘衣来。”
程平咧嘴笑道:“不是穿,是围。”把自己的小围脖在脖子上展开,“你看这玩意能穿吗?”
周通大笑。
老友见面,分外高兴。饶是程平心里时刻绷着性别这根弦,还是多喝了两杯,达到比微醺还要多一点的状态,一脸乐陶陶地出了酒店门,又非要送周通。
“左右时间还早,我先送你回去。”
周通拍拍程平的驴子,问花什么价钱买的。程平得意地说“十匹绢”。周通连连赞叹:“眼力不错。”
这就是与周通在一起的好处,同乡同年,背景相似,三观也差不多,沟通没有障碍。程平就是与陆尚书混得再熟,也没法这样跟他唠家常儿。
程平想象自己跟陆尚书聊“这头驴子十匹绢”,他跟周通一样说,“这匹驴才三四岁口,十匹绢,买得很值”,不由得“嗤”地笑了。
周通问:“你笑什么?”
程平笑道:“见到你高兴,可不就笑呗。”
周通也笑。
程平把周通送到崇仁坊门口就停住了。
周通抬起眼,旋即想明白了,笑道:“嘿,你真不进去拜见白别驾?”
程平瞥他一眼,低声道:“你看我是这么没眼力劲儿的人吗?上赶着给人添堵?”
周通噗嗤笑了,“看你会说话的,不说自己不愿意,倒说给人添堵。”
程平摆摆手,笑道:“看破不说破。”
正待分别,从坊内走出一个人来,不是陆尚书又是哪个?
程平酒醒了一半儿,赶忙行礼。周通也忙跟上。
陆允明笑道:“周郎君,久违了。”
周通满脸激动,舌头打着磕绊地表达了自己的钦慕之情。
陆允明笑着点点头,又勉励两句,目光在程平与周通式样相同的狐皮围脖上停了一下,对程平也点下头,上马走了。
看着陆允明的背影,周通咂嘴:“悦安,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陆尚书的情景吗?”
程平脑子里闪过那啃得惨烈的藕还有陆允明眯着眼笑说“人生若只如初见”……真是不堪回首!
第63章 程平升官了
程平又回到长安重新过上欢乐小日子的时候,朝中因为陆允明的盐改奏表又掀起了大风浪。
这次陆允明提议的盐政改革不是一条一目, 不是一州一府, 而是全面的配套改革。
其中震动最大的就是实行“官收、商运、商卖”, 减缩盐官体系。保留各道盐务巡院作为管理督查机构, 沟通盐乡和通津要道, 统一调度、督查地方, 地方上则只在出盐之乡设置盐官, 其余各州县盐务官都一律撤销。
听了这一条,多少朝官的脸色都变了。这动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人。就连邓相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了陆允明一眼。盐官是庶务官,尤其基层的那些, 多是庶族出身,所以邓党在盐务系统中一直有威信,若果真如此改, 邓党必然元气大伤。
陆允明声音四平八稳地接着说, 健全食盐仓储制, 在交通要道和偏远地区设立常平仓, 以备不时之需以及平抑盐价, 在偏远路段利用官驿运输食盐。
对于朝廷利用军屯、民屯直接控制的盐湖和盐井, 陆允明认为,盐丁采盐“役作甚苦”,宜制订比普通农户更宽松的赋税徭役,又提出奖励技术革新、完善盐户保障制度。
后面还有稳定盐价收购、打击私盐贩卖、取消各州对盐商多余税目、对盐官考核方法、盐务贪腐惩处等补充细则。1
待陆允明说完, 朝上竟然有片刻的冷场。这个方案对庶族盐官打击最大, 士族官员却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只是有前者对比着,就显出对士族的宽松来。
皇帝笑道:“众位爱卿议一议吧。”
刚才没词的这会子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争前恐后地跳了出来。
“盐,关乎国计民生,岂可委之重利之商人?还请圣人三思。”这是直接的。
“陆尚书此方策大有与商者治天下的意思啊……”这是讽刺的。
“陆尚书就不怕让商者进入盐政,以商乱政,甚至让商者控制了盐之命脉?”这是绵里藏针的。
这边撸胳膊,那边就挽袖子。
“臣以为,‘官收’是商运商售之本,既可保证盐户之利,又从源头上控制了盐商,且有常平仓可平抑盐价。陆尚书此法可行。”
“减缩盐务官,既可减少财政支出,又可防止盐吏滋扰地方,与民生息,此方策甚佳。”
“以往盐官设立虽多,终有不到之处,以致生民淡食或私盐肆虐。而盐贾挑担马驮,可至者广,以后这些偏远地方便能吃上官盐了。”
……
后面越吵越凶,几乎有要“武斗”的架势。
当然也有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比如陆允明这始作俑者,只在需要答疑的时候答疑,其余时候都神色淡然地站在自己的位子上。
再比如陈相、邓相,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还有几位大臣,事不关己,心里啃着大瓜,面上纹丝不动。
皇帝坐在上面,看着朝堂万象图,摸着新留的小胡子,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在发狠。
这场争论一争就是个把月,眼看就到新年元正了,还没争出个头绪来。倒是先下来了程平的升迁文书。
因为程平“忠信清慎”“勤于公事”,所以擢为米南县县令,从七品下。
桌案上就有全国的舆图,程平手在上面转了两圈,终于找到花生米大的这块地方。这里属于河南道,泗州下属六县之一,是个下县,故而县令是从七品下。
程平很满意,挺好,富饶的鱼米之乡。满意过后又怂唧唧地惶恐起来,我真的要去主政一方了吗?压力好大!还是喜欢听差办事、不担主要责任的县尉……
其余户部诸官都来道喜。京官说来是荣耀,但这长安城大官大宦多如牛毛,随便扔块石头,就能砸着个穿朱着紫的,自己这帮人充其量就是个干杂活的。出了京,自己主政一方,过过当主官的瘾……想想就觉得好。另外,想升迁,在仕途有大作为,总要有地方经历才好,只窝在这户部待着,有什么出息?
众官心里都叹程平好狗运,羡慕嫉妒有之,恨倒还不至于。
孟员外郎是真舍不得程平,“我固然知道以悦安你的人才,就譬如锥之处囊中,必然有脱颖而出的一天,然而这一天也太快一些。我私心里真舍不得你走。”
程平也舍不得孟员外郎,上司常有,这么好的上司估计就不多了。
等别人都走了,程平跟孟员外郎说掏心窝子的话:“平这心里也不舍得很。在员外郎的恩庇之下,下官这户部的日子过得着实舒坦。每日算算账目,下了值,去东市逛逛,骑上驴慢悠悠地走回去……这乍然要去南边,负责起这么许多生民,实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