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男装大佬+番外(58)
众官员赶忙称谢。
程平草草吃了饭,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在火炉边烘干了头发,便早早睡下了。她计划着,明日去逛逛廖城的书肆,买几本传奇来打发日子,手边这两本都翻烂了——然而一大早陆尚书就有召唤。
程平内心崩溃,说好的放假呢?
陆允明笑道:“走,跟我去城外赏茶花。”
程平的植物学知识寥寥,单知道水仙和梅花是冷时候开的,不由得疑惑,这个时候赏茶花?
陆允明心情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哄她,“去吧,担保你不后悔。”想了想又加一句,“那碧蕊庄主人最精吃喝玩乐,定有好吃的可以款待我们。”
程平在心里“呵呵”两声,我妈名言:“十里地赶嘴,不如在家里喝凉水。”
但陆允明这么说了,程平不便拒绝,只好回去收拾一下,跟老板去城郊农家乐“加班”。
经过其他人的院子,程平突然发现,不对啊,住进了这么多人,怎么鸦雀无声的,就问陆允明。
陆允明轻咳一声,“把车门帘子掖好,不然热气都散出去了。”
看他的样子,程平睁圆眼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这些人都去红灯区了?贵圈要不要这么乱啊。
陆允明觉得程平瞪着眼睛的样子有点像家雀,懵懂、活泼、机警,还有点贼,不由得笑了。
程平摇摇头,揭开车窗帘子看外面,跟你们这些唐代男人有一千多年的代沟,没法交流。
外面天地一片洁白,雪片子还在飘着。
陆允明笑问,“看什么呢,这么起劲儿?”
程平放下帘子:“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一首不知道谁的诗来。”
“哦?念来听听。”陆允明挑眉,颇为期待地说。
程平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念道:“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2
帘子外“噗嗤”一声,陆允明笑着瞪她一眼,手攥了攥,到底没摁上那个作乱的脑袋瓜子。
程平笑眯眯的,“座主不觉得很写真吗?”
陆允明轻声训斥:“胡闹!”
程平却觉得,再胡闹也不如你胡闹好吧?大雪天的一声不吭去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家做客,人家在不在家,方不方便接待你啊?关键你拉上我干吗啊?
看她不言不语的,陆允明倒有些不习惯,“怎么,又得了‘佳句’?”
程平假笑:“平是觉得座主颇有魏晋风流。昔时王子猷雪夜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便夜乘小船去访他。谁知走了一晚,却造门不前而返,曰‘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3”
程平看着陆允明笑嘻嘻地问:“座主不会也到了庄门口,就让打马回城吧?”
陆允明若有所思地看着程平:“悦安今日为何不快?”
程平脸上的笑挂不住,这会子总惹陆尚书不高兴,是因为别的同事去嫖·娼而迁怒于他吗?然而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程平笑笑,半真半假地说:“门生只是见天地苍茫,心里感极而悲耳。”
陆允明看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人皆难免为外物所惑,正常!”
程平也淡淡地笑道:“是。”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外面的风雪声更大了。
第60章 塞满嘴狗粮
陆允明与程平等在门前, 远远地看见风雪中行来三个人,那为首的郎君一袭白袍, 打着油纸伞, 翩翩而来,风姿卓绝。
走近了才看清, 不只风度好,相貌也好。这位郎君看起来与陆尚书上下差不多年纪,若说陆尚书如松似柏, 这位便似空谷之兰,带着些出尘的清逸。程平想起自己不要脸地自比兰花来, 不由得脸热辣辣的。
那郎君停在三步之外, “诚之——”眼睛里都是笑意。
陆允明也笑:“清行。”
两人都上前一步, 拥抱在一起。
“今日看到你的名刺,我几疑在梦中。”两人松开,那郎君动情地说。
陆允明只是笑。
那郎君又看程平:“这位小郎君是?”
陆允明笑道, “我的门生程平。”又对程平道,“这便是本庄主人了。”
“鄙人江远。”那郎君温声道。
程平叉手:“江郎君。”心里却在疯狂地打感叹号,原来这位就是与陆尚书当年合称“双璧”的江远江清行!
江远看着程平:“似新竹兰芽, 真好。”又对陆允明道,“不见小郎君们, 不知老之将至。”
陆允明瞥一眼程平,贼忒兮兮的小子, 路上还使性子呢, 哪里如竹似兰了?
江远引着陆允明和程平往庄里走。
还未到堂前, 里面接出一位夫人来。
“这是内子。”
陆允明赶忙敛容施礼:“阿嫂安好。”程平则称呼“江夫人”。
江夫人看江远。江远笑道:“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陆诚之,这是他的爱徒小程郎君。”
江夫人轻轻一福,“陆郎君,程郎君,请恕不能远迎之罪。”声音温柔好听,似汩汩温泉。
江远对夫人笑道:“陆诚之不是外人,不要讲这些客套。”
夫人认真瞪他一眼。
被塞了满嘴狗粮的程平垂下眼,瞥见旁边陆允明的大氅角儿,嘿,旁边还有个更资深的单身狗呢……对比出幸福,果然!
进屋,程平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儿,只见当屋放着一个坛子,坛内飘着些鸡蛋——真有生活情趣,这两口子自己腌鸡蛋呢?
陆允明略挑眉,却没说什么。
江夫人着人把坛子抬走,又对陆允明和程平笑道:“陆郎君与程郎君宽坐,奴去后厨看看。”
陆允明笑道:“阿嫂请自便。”
女主人走了,江远与陆允明、程平分宾主坐下,侍儿奉上香茗。
程平一边喝茶,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这屋子。堂上正中挂着红梅吐艳图,题诗字迹飘逸洒脱,落款却娟秀清丽,印章是碧蕊居士,程平猜这或许是江家两口子的合作。又案上散着下了半截的围棋,围棋旁是绣绷子、扣着的书册《刑狱冤案录》和随意散放的《琅嬛游记》《陈珍珍传》,另一边是两盏残茶。程平脑子中闪过八个大字:“赌书泼茶,神仙眷侣!”
江远笑道:“你才来,不知道这里出了‘神仙’。”
“哦?”陆允明抬眼。
“有人自称盐仙,能不沉于水,又能吞火、治病,聚了不少信众。”
程平在心里打个突,这是要做什么?历朝历代,要兴点风浪的,最喜欢打的就是宗教旗号。
陆允明作为职业政客,政治嗅觉就更灵敏了:“什么来历知道吗?”
江远笑道:“我处江湖之远,哪清楚这些。适才只是与内子说起,内子便把她腌蛋的坛子抬来。这蛋在白水中便是沉的,在盐水中便是浮的,看来本州盐池不只带来利税,还产出了神棍。”
所以刚才这两口子是在讨论用科学破除迷信?程平以为的隐士恬淡生活情调画风一下子突变成了福尔摩斯日常。
程平又想起死海的故事,罗马统帅狄杜进兵耶路撒冷,攻打到死海边,下令把俘虏都赶进海里淹死,浪头却总是把这些俘虏送回来,狄杜就以为这是神迹。东西方人思维竟然如此相似!
陆允明失笑道:“阿嫂聪慧过人,吾等不及也。”
江远笑道:“听闻信那‘盐神’的很多都是妇孺,若都似内子这般,那‘盐神’也成不了气候。”
程平只觉得这狗粮香糯好吃得厉害。
听江远这么说,再看到桌案上的《刑狱冤案录》,陆允明眼底闪过一丝憾然,清行当年最爱审案提刑事,如今却只能在家里与夫人说说了。
“某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为何这盐水便能浮起呢?”
陆允明用眼看程平,总觉得她杂学多,或许知道。
程平抓抓头,只好用唐人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遍浮力、密度和体积的问题,又引申开,“便是铁这么沉的,若打成船,只要结构合适,也可以浮在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