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男装大佬+番外(15)
“某已经知道女郎的意思,然婚姻之事,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是你我可讲的。至于为婢为妾的话,更是不要提了,女郎请回吧。”陆允明冷清的声音。
程平转着眼珠子,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儿自知才色皆不如阿姊,然儿待陆郎之心却是真的。”女郎有点哭腔儿地说。
“事情不是这样算的,女郎赶紧回吧,以后不要提这件事了,某亦当没听到。”陆允明声音中多了些无奈,但拒绝之意却依旧坚定。
女郎再看一眼陆允明,以袖掩面,跑走了。
唉,程平有点同情这个妹子,单恋表白被拒什么的,真是个悲哀的故事。
下面程平就惊恐的发现,该被同情的是自己,陆侍郎怎么朝这边走来?我这与雪夜浑然一体的大袄竟然没有起到保护色的作用?
已经近到眼前了,没办法,程平只好叉手行礼。
“程郎君怎么在这旷野之中孑然独立?”
程平在“悟道”和“赏景”之间果断得选择了后者。
“哦?可得了什么佳句?不妨说来听听。”陆允明似笑非笑地说。
程平后悔,还不如说悟道呢,虽然有些无稽,但脸皮厚些,随意扯两句《道德经》就过关了。这唐朝人也是,怎么赏景就必须得作诗?后代春游必须写作文是不是就是你们的遗毒啊?你们让多少孩子玩都玩不痛快你们知道吗?
在诗礼唐朝,自己一个读书人,面对的是未来的主考,这个时候张嘴结舌,不说点什么,实在过不去,程平急得左右乱看。
陆允明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等着。
看到营帐,程平突然想起一首纳兰词,“某自己无所得,倒是有一首乡邻的曲子词,与此情此景颇合,请侍郎鉴赏。”
“哦?说来听听。”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陆允明缓缓地点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前半阙壮观,后半阙婉约,真是好词。”不由得问程平,“不知程郎君这位乡邻姓甚名谁?”
“他叫纳兰性德。”
唐代胡人多,听了这名字,陆允明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如此大才,全没听说过,难道是位隐士?
“他英年早逝。”程平是这么解释的。
陆允明点头,难怪,又问:“不知这位纳兰郎君还有什么诗作?”
程平能理解一个喜欢诗的人听说了一首好诗,还想再挖出这个诗人更多好诗的心情,但自己就只再记得一首了,然后就把感动了后代无数女文青们的那首《木兰词》背了。
“这一首竟然哀婉若此,才人伎俩,真不可测。1”陆允明感慨。
程平点头,确实。
“人生若只如初见……”陆允明含笑看着程平,渐渐地笑容变大,“嗯,人生若只如初见!”
程平:“……”不待这么挤兑人的!
第16章 .数学题事件
程平被挤兑完,还不能说什么,只好假着脸装听不明白。
好不容易等到陆侍郎大发仁慈,肯放了她了,赶忙行礼,匆匆地走了。
看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陆允明不禁莞尔。对于程平会不会把柳小娘子的事说出去,陆允明倒不担心,这是个聪明人。
程平有点丧地出去,更丧地回来。
周通已经躺下了,“这样的天气,非要附庸风雅出去赏雪,看你都冻成了猴子。”
程平深以为然:“以后再也不干这傻事了。”
杨华拿着书,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哑然失笑。
杨华的仆人过来给他铺床,顺便帮程平也铺上了,程平不好意思,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忙你家郎君的。”
只见这仆人把杨华的被子里放上汤婆子,枕边备好起夜披的大氅,小香炉里点上安神香,暖壶里倒上新烧开的热水,用皮毛壶罩罩住,三个水杯又重新用热水烫过,倒扣在盘子里,然后把盘子放在离三人不远处的便携小几上,林林总总,看得程平咋舌。
周通笑道:“平时看不出来,原来含英这般讲究,那位柳小娘子,想来不过如此了。”
杨华不理会他的打趣,坐在自己的被窝上,程平洗漱完,也来坐下,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程平厚着脸皮脱了外袍,钻进被窝,粗声粗气地说:“睡吧,睡吧,明天又得赶路。”
杨华笑一下,掏出自己的汤婆子,放到程平枕边。
程平一怔,笑了,说声“多谢”,便把汤婆子搂在怀里。
不多时,周通鼾声便起。
程平躺在那里,想着刚才遇到陆侍郎的事,满心沮丧,真是倒霉透了,丧着丧着也就睡着了。
杨华听着程平细细的呼吸声,觉得心里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只能归罪于不习惯与人同睡。
他是不知道程平适才念的纳兰词,不然这会子就能说“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来应景了。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第二天起来,外面天光大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雪都停了,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咯吱咯吱地响。
众人赶考的赶考,朝正的朝正,都是有任务在身的人,路再难走也得走,却也因为这路,使得错过宿头成了常事。
又晚宿于一座古寺,曰明华寺。
这座寺庙规模颇大,始建于南朝,武后执政时,又扩建过,香火颇好。
冬天上香的客人少,寺里闲置不少僧房,便给了朝正的队伍一片相连的大院子,程平竟然分得一间单间,差点要喜极而泣了,跟打呼噜的男人睡一起的日子,真是过得够够的了。
程平在房内彻底洗涮了一回,觉得浑身舒爽,用布巾把头发擦得半干,戴上暖帽,披上羊皮大袄,去敲周通、杨华的门,约他们一起游览古寺。
程平吃了上回“偷听”的亏,说什么也不自己行动了,三个人“秉烛夜游”,计划一间大殿一间大殿地看过去。
没想到有雅兴的不只他们三个,吴焕带着几个士子也在做同一举动,另有几名郓州士子也正溜达着。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吧。
士子们都是饱学之人,到了各处,引经据典,甚或吟诗作赋,好不热闹。
程平:“……”我就是个路人甲,别看我!
但有人就是不愿放过他,这次说话的是一个郓州士子,“听闻程郎君大才,因此被齐州使君收为入门下,程兄何妨赋诗一首,让我等见识一下。”
程平见几个齐州士子脸上现出微笑,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心说,我招你们惹你们了,还有完没完了?面上却憨厚一笑:“不知道郎君是听谁说的,他又有没有告诉你,我是明经科的?”
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这会子也明白了,这是挤兑人呢。
“明经之中也不乏擅吟咏之人,程郎君莫要太谦虚了。”
程平只好琢磨琢磨韵脚,想着,算了,打油两句吧,不就是让他们笑话嘛?谁还没被笑话过咋地?
“诸位郎君倒是好雅兴!”
回头,见是陆侍郎、两位别驾,另一位老僧,并两个中年僧人。
众人赶忙行礼,一番客气,之前作诗的话头就不提了,程平算是躲过一劫。
老僧是本院主持,法号慧明。
慧明大师给达官显贵当导游不是一回两回了,当下带着几位官员并士子们夜游寺庙。
程平看见陆允明就有点心虚,又怕被点名作诗,所以拉着周通尽量走在后面,缩小存在感。
陆允明等正在看一面诗壁,上面是文人骚客在上面提咏的诗句,若是有名的,寺里便会使通文墨的僧人摹下来存储,那名不见经传的,隔一两年,也就粉刷没了。
现在这面墙是去年新粉过的,已经又满了。
看着那满墙大大小小的字,程平又开始吐槽,这莫非就是后代“**到此一游”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