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元宝~”门外忽然有人在唤。
“大公子……”救星啊,元宝忙比了比门外,没事的时候,楼水阳向来并不多加管制。
楼水阳和煦笑笑,挥挥手:“去吧。”
“如意,我爱死你啦!”元宝出了门抓着唤她的如意的手,又叫又跳。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这么好好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如意忙啐她,“如茗跟了六公子回来啦,带了好些新奇东西呢,让咱们去看。”
“去看去看。”这时候去做什么都比呆在大公子旁边安全吧。
静谧的房内,一个男人静谧微笑,然后瞟了眼窗外:“三弟,你在南蛮呆久了,居然都有了和蚊子聊天的本事。”
“唉——”一声长叹从窗外响起,一玄衣男子帅气跳入房内,“大哥,你这样叫不叫为老不尊?”“三弟,只怕你要从私塾重新跟夫子学成语了。”
“大哥,你近来越来越活泼了……”
“三弟……只怕你连词语也要重新学了……”
“……大哥,你的丫鬟……很有趣……”还是转变话题安全,为什么大哥会和那个冰块脸一样开始吃定他了呢。
“唔……三弟,你是不是没见过处州的秀丽山水?”
“确实,没见过处州的山水也是人生一憾事。大哥,我明日前往一赏如何?”楼云霁只手支在几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多年兄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楼六公子为人豪爽大方,上至朝廷命官,下到更夫小贩,都可能是他的生死之交。
这是关于楼六公子的传言,怎么听怎么觉得是个江湖人物,偏偏他是个商人,用他自己话说就是“杂货商人”。所谓杂货,并不是普通的日杂的意思,而是基本上,他什么都卖,从衣食住行,到珠宝古董,甚至是人命,只要你出的起价钱,他都卖。“你们可知南方有一奶湖,湖水俱呈乳色,品来也有奶香?”众丫鬟摇头。“还有一神马,挥汗如血,日可行万里。”众丫鬟:“哇!”“你们可曾见过黄发赤目的人?”众丫鬟:“那岂不是妖怪?”
“哪里呀,西域异族于我们不同,他们便是黄发赤目的。”
众丫鬟:“哦……”“啊,真是跟六公子外出走了一趟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是有好多奇人异士啊!”如茗得意扬扬的感叹。“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哦……”元宝双眼亮亮的羡慕的看着她。如茗下巴扬的更高了。“有什么稀奇的,上回我跟了四公子出去也见识到很多东西。”如意小声的在元宝耳边嘀咕,原本是听的满开心的,可是看她这么得意就是心里不舒服。“唉,可惜我是见识不到了,大公子都不出府的。”元宝叹了大大一口气。
“元宝,”如意热心的和她说,“反正我也见识过了,不如我们和管爷说说,我们换换,我来跟大公子,你就可以跟四公子出去了。”“啊?”元宝皱了眉很苦恼的样子,“可以吗?”“当然可以啦。”“还是算了,那你不是亏大了?不好不好。”元宝的头摇的象拨浪鼓,“大公子很难伺候的。”
“大公子真的很难伺候?”如意不信的样子。“是啊!半夜咳啊咳的要给他药,有时候他还吐啊吐的,有时候还把肺都咳出来呢!”
“啊?大公子病这么重?”“是啊是啊。”元宝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认真的表情点头。这么热的天,想让她外出风吹日晒?门都没有!“过来看六公子赏我的东西。”如茗受不了她们两个忽视她到这个地步,跑过来拉了她们就到几上放的一个大箱前。“哇……”玛瑙,琥珀,珊瑚,松石……闪的人眼花。“这些……都是六公子给的?”难怪传说六公子豪爽大方!天那!对一个丫鬟就这么大手笔啊!
“喜欢什么都自己拿吧。”如茗施舍的口气,“反正六公子还会赏的。”
“真的可以拿吗?”如意早忘了自己也是“见多识广”了。“哇,真的好多好多啊。”元宝也装了副欣喜的样子,心里暗骂道,真是出了名的败家子。
她装着兴起在箱子了左翻右翻,忽然眼睛真的一亮:“啊~这两盒好多的宝石啊!”
两盒宝石?如茗纳闷,没有啊,好的宝石她都有藏起来啊,哪有可能放在这给她们选。于是凑过头去看了看,嘴角就浮现了鄙夷的笑:“元宝,你真该让你们大公子让你出去见识见识,这是棋子,不是宝石。”“棋子不是应该上面有什么马啊象的吗??”元宝接道,依旧对那“宝石”爱不释手,似遇见了久违的亲人。“这叫围棋,便只有白子黑子,是不值钱的东西。”如茗翻了个白眼。“啊~这么高深的东西啊~如茗你会下啊?”如意倒是听说过围棋。
“我哪里会?”女人学这些做什么,不如正经绣个鸳鸯枕头的好。“那你怎么会有呢?”“哈,这就说来很长很长了。”看,又遇到她可以献宝的事情了,如茗到椅子上坐下,“这个啊,是一次我随六公子到一山谷里,山谷里的白发神仙送的!”“有神仙吗?”元宝好奇的探头,“是白发老头吧?”“哪里是老头。是神仙,虽然一头白发,却容颜不老,一身仙风道骨……”
“那你们那几天吃什么?”元宝忽然打断她。“山中珍禽。”真是得意啊。
“不是吧,神仙也让你们杀生,不是该有什么琼浆玉露的吗?如茗,该不是六公子被人骗了吧?不过是个少年白头吧?”“我说神仙就是神仙!”又是元宝!为什么和她这样气质高贵的女子一起入这样高贵的府里做最高贵的丫鬟的人里会有这样的夹杂不清的人存在呢?苍天啊,你给我个痛快吧。
“你……继续……”好恐怖,如茗从那妖山里回来居然连白骨精的表情都学会了。
“这棋子就是那仙人……”说到这,如茗瞪了元宝一眼,表情里写明白了“如果你再搞七搞八有你好看”威胁信息,“就是那仙人送于六公子的。”“既然……”是送给六公子的为什么在你手上……元宝的话被如茗的白眼逼了回去。
“六公子接过来当场就哈哈大笑:‘他奶奶的风邪,你我都是男人,这样细小的棋子又怎么拿的出手?如茗,送你啦,喜欢就留着。’于是就将棋盒往后一抛便稳稳落在了我的面前。”
“仙人……”不会发火吗?……呜呜呜,为什么每次她的话没说完就要被白骨精吓回去?
“然后才是精彩的呢!”成功阻断元宝第三次插口,如茗心情大好,说起话来也眉飞色舞,“仙人说:‘那若是想对弈又如何?’六公子大笑着从窗口飞了出去,以剑为笔,峭壁为纸,画了张大大的棋盘。”
“……”这回元宝更委屈了,她什么都没说就又被瞪了,歧视啊!
“然后他们就以巨石为棋子,峭壁为棋盘,下起棋来,那景观……”如茗自己都陶醉了,“世间男子当以六公子为翘楚。”
“呃……”元宝怯怯的呃了一下。
“怎么?你有意见?”居然敢对她的六公子有意见?
“不是不是,”她哪敢啊,白骨精那么厉害的,“我只是想问问,这个……如果……我要这些棋子宝石的话……可不可以……”
“想拿就拿吧。”反正她也不会下,这些东西又不值钱,到时候离府还嫌难背。
第三回
愧疚感。
没错,现在围绕她浓浓的这种感觉就叫作愧疚感。
为什么会有愧疚感呢?为啥会有愧疚感呢?
元宝仰起头干笑了几声,想把这探头探脑的愧疚感消灭在摇篮阶段——可是怎么会越笑越心虚呢?
她气闷的坐下来,准备喝茶,一手抓住茶壶把倒了半天,才可怜的从壶嘴怜悯她似的意思意思落了一滴。
好啦好啦~她承认啦,她是心虚,她是愧疚,她是有骗如茗啦!
不是不是,她没有骗如茗啊~她都有说那是两盒宝石啦~是如茗自己说是破棋子地!
可是……她也没坚决是告诉如茗那是宝石啦……
就算她告诉了如茗也不会信啊!心里有个声音反驳着。
没认真告诉过怎么会知道她不信?一个意正言辞的声音怒道。
拿都拿了还怎么样?
还人!还人!还人!还人!还人!
好,还人!元宝马上站起。
真的要还吗?真的舍得还吗?
好象舍不得哦……元宝又坐下。
不要脸!骗子!
呃……那还是去还吧……元宝又站起。
云母棋子哦~你想了很久的哦~就在你手里啊~
恩恩……真的想了好久呢……元宝又犹豫着坐下。
……
如此反复不知抉择,忽听一温润声传来:“那椅子可是咬人?”不然为何她站站坐坐多次?
糟了,是大公子……正欲站起且站了一半的元宝猛然醒觉,尴尬啊……会这么问,想来是方才她起起落落都已落了他眼中。
镇定,这时候必须镇定。
只见她深吸口气,手从胸前平举又放下,像极练功吐呐,然后迅速的站起坐来,如此反复多遍,边动作边故作镇定的说:“正练习筋骨呢,大公子有啥吩咐?”
“好好的又怎么练起筋骨了?”他忍俊不禁,不知道为何,近日似乎越来越容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