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尹舟:“你父母可在世上?”
莫恬恬顿了顿,怯怯道:“在。”
向尹舟:“你表叔犯的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父母未必逃得过这劫。”
莫恬恬急哭了:“我父母远在他乡,完全是无辜的,殿下明鉴!”
向尹舟:“放过他们也容易,就看你的功劳有多大了。”
莫恬恬:“殿下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万死不辞。”
向尹舟:“好,你老实jiāo待,你进宫前韩绍跟你说了什么。”
莫恬恬缩了缩身子:“他说……要替娘娘分担,不要让娘娘担惊受怕。”
向尹舟:“娘娘担什么惊受什么怕?”
莫恬恬:“我不知。好像是说娘娘不喜欢殿下,让我……”
向尹舟:“取而代之?”
莫恬恬默不作声了。
向尹舟冷冷笑了笑,或是想起曾经的自己,叹了口气:“你怎么那么傻,偏要留在宫中自讨没趣。”
莫恬恬:“只要能每天看到殿下就足够了。”
向尹舟摆摆手,起身出宫。莫恬恬软在了地上,无助地抱住自己,蜷在角落里哭泣,也不敢发出声响。
向尹舟直往偃月阁卖醉去,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晋氏的棋,还是谁人的棋。重生一世,原以为老天是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现在才明白老天是给她一个晋珩的角度,去看清她前世犯下的蠢。
她曾经设想过,如果晋氏并没有谋害向氏,那她上辈子最直观的总结就是:韩绍葬送了她的一生。
退一步设想,晋商谋害了向皇,是十五年前的事,那时晋珩才五岁,他是否参与,是否知情。如果他知情,是站在父亲那边,还是伸张正义?
这时候,她心中“父债子偿”的定论已经立不起来。
当晋珩在听完韩绍的陈词后,并没有选择对付她,而是去调查晋商。可见晋珩不知道这个yīn谋,并且,她是重生的,而晋珩不是。这一举又重重浇熄了她的戾气。
如果晋氏是清白的,那她上辈子都gān了些什么。站在晋珩的角度就是:新婚之夜莫名其妙的被新娘子捅了一刀,时时被媳妇骂刽子手、屠夫、窃贼、凶手……
她若不是年纪长了几岁,有了更多主见,一再劝自己先忍忍、再看看,指不定就重蹈覆辙了。
如果她是被用去刺杀晋氏的匕首,那操控者是谁,有什么目的?总之不会是韩绍那么一个阉人。疑云重重。
所以她心态崩了,不是因为看到了猫腻、接近了真相,而是恨自己一直被人利用,又一直被人包容。
向尹舟喝了一杯又一杯,烂醉如泥,斜斜地靠在榻上。有时候不清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柳偃月见她这幅模样,拿了碗解酒汤来,灌她喝下。
向尹舟呛得连连咳嗽,道:“你来做什么,不怕我对你撒野?”
柳偃月:“为殿下排忧解难是我的本分。殿下可是有心事,不妨说与我听听。”
向尹舟把千斤重的脑袋搭在柳偃月肩膀上,问:“你可知将‘遗爱’药方卖给你的人,长什么模样?”
柳偃月:“他蒙着面。”
向尹舟:“我知道,你判断判断他的年纪,以及身形如何。”
柳偃月:“他身高不足五尺,有故意扮胖之嫌,帷帽下故意露出两缕白发,他心思缜密,应该四十以上,但其口吻又似刻意掩饰自己的年纪,我猜测在二十以下。最可疑的是,在大周,避孕之药并非禁药,他却慎重其事,好似在避朝廷的追查。殿下可要查?”
向尹舟:“当然。你认识韩绍吗?”
柳偃月:“见过。”
向尹舟:“是他吗?”
柳偃月:“不是。韩绍该有百四十斤重,而那蒙面人只百斤左右,若不是身材瘦小,就是个女人。”
向尹舟:“你如何判断他有多重。”
柳偃月:“脚步声。”转而问,“殿下没醉?”
向尹舟被酒jīng刺激得泪流满面:“举杯消愁愁更愁。我以为会醉到忘掉所有,去他大爷的越喝越清醒。”麻身子不麻脑子,活活受了罪。
柳偃月:“酒从来不是解愁的东西,殿下应该去走走,散散心。”
向尹舟傍住柳偃月肩膀问道:“假设你不得已娶了一个要杀你的媳妇,你怎么办?”
柳偃月沉默几许,言简意赅:“弄死。”
向尹舟寒毛立起:“杀了她你要坐牢。”
柳偃月:“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向尹舟不信道:“恐怕你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连jī都没杀过。”
柳偃月淡淡地道:“我帮殿下杀过人,不下五十个。”
向尹舟蓦地推开柳偃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晋珩瞧中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鸟,长相儒雅斯文却心狠手辣。难怪晋珩说她根本不了解柳偃月,何止,她现在连晋珩都不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