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万福(31)

她没有发现,她还握着别人的手。

年易安任凭她牵着,只是夜深露重,这里不是个好待的地方。外头没了声响,那群人没有找到人,应该是去了别的地方。

他很想永远这样和她待在一起,但不是现在。

“走吧。”

“好。”她完全没有想起来,方才白芷她们来寻她时,她选择了不出声这回事。

年易安牵着她慢慢走出去,她方才发现,她竟然快走到了内外宫门交接的拐角处,这里路径有些绕人,怪不得白芷她们跟丢人了人。往日里她做梦时,各宫皆下了门锁,她走不出长寿宫。想来是今晚她睡得太早,做梦也太早。

她问了时辰,才戌时三刻,还未到今日下锁的时辰。

绕路出去的时候,她方才想起,“你不是和二哥一同去了宫外文会?”

“文会已经结束了。”

“那你瞧见走马灯了吗?”

“嗯。”

“真好。”阮梦芙觉着遗憾,所以今夜只有她没有见着那盏灯了。

眼见着已经走出了这条像迷宫般的路了,年易安忽然收紧了被她握着的手,低声问着还在遗憾没见着花灯的人,“你想看吗?”

“这会儿又不能出宫了。”

“跟我来。”

今夜宫中宴客,热闹的地方热闹,而这些地方都没什么人在,年易安又在此处生活了不少年头了,算过外宫禁卫巡逻路线,一路带着她走到演武场都不曾碰见人。

演武场今夜无人在此,年易安带她去了往日会稍作休息的一间房,拿出了一个小手炉,里头添上些炭火,待炉身暖了之后,便将手炉放在了她的怀中。

然后又去架子上拿出了一个箱子。

他将箱子打开,里头放着的东西被他一一从箱中取出摆在桌上。

等他将东西都组装好了之后,点上了蜡烛,烛光从灯笼中透了出来,也带动了灯身转动,灯身上绘着嫦娥奔月,灯身一动,连带着那嫦娥也动了起来,奔向月宫。

“这是你做的?”阮梦芙惊喜的朝前走了两步。

“我昨日刚做好,本想等今日出宫给你。”年易安吹熄了灯笼中的蜡烛,这才让她上手碰。

阮梦芙欢喜的和什么似的,将灯笼拿在手上瞧了好一会儿,这灯笼做的精巧,一看就不是一日能完成的。

过了好一会儿,年易安方才道:“我送你出去。”

“嗯。”

阮梦芙手中拿着灯走到门口,演武场空旷,倒是赏月尤为好。她提着灯笼立在檐下,静静的看着月亮,一时竟有些痴了。年易安没有催她,站在她身侧同她共看那一轮月亮。

“阿律,我一直都觉着嫦娥奔往月宫,或许不是为了长生。”她开了口,浑然不觉自己不像往常一般,用同桌二字称呼年易安。

年易安神色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处。

“她可能是想逃跑,跑到天上,旁人就寻不着她了,都说月宫冷静寂寥,只有玉兔陪着她,嫣不知她可能就喜欢只有玉兔陪着她呢?”

“同桌,我是不是想的很奇怪。“她笑了笑,嫦娥奔月这个典故被她拆解的荒谬,旁人听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她没有听到回答,但也不在意。

又看了一会儿月亮,她终于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手中灯笼,虽是十分不舍手上的灯笼,到底开了口,“不行,我不能带着它回去。”

年易安神色一黯,又听见她轻快的说着话儿,“今晚我若拿回去,她们肯定要问我从哪儿来的。”到时候又是一顿挨训,实在不划算。

“你将它放好,明日我再来拿,这样我娘问起我也好说。”

年易安见她笑眯了眼,知她该是喜欢这灯笼的。

阮梦芙跟在他身后,走到内外宫门交接处。

“她们来了,我先走了。”年易安伸出手去,替她将斗篷系紧,她不过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白芷提着宫灯匆匆赶来的时候,便见她们找了好一会儿的人,这会儿正站在宫门处,一身火红斗篷披风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斗篷被风吹的飞扬,就像是欲飞出这宫中一般。

她觉得有些不安,又觉着这皇宫就像是牢笼一般死死将她家郡主困住了。

她轻轻领着宫人上前,郡主自出生起便有失魂症,这病宫里人人都知晓,除了她家郡主自己。主子们皆吩咐下来,要瞒着郡主关于此病,特别是发病的时候,不能将她叫醒,要等她自己回去,不然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虽白芷不知道自家郡主为何得这病,但她怕郡主果真会因此而病重,便是她再是郡主的心腹之人,这事都不能告诉郡主。

郡主每年都要犯上好几回这病,但只有今夜,走出了长寿宫,让她们有些猝不及防。结果一路跟着,跟到了此处,转个弯儿人却不见了。

她小心翼翼站在阮梦芙身后,见她似乎是从梦中醒了,心下一跳,小声出声询问,“郡主?”

“干嘛?”阮梦芙抱着捉弄的心忽然转了个身。

“郡,郡主,你醒了?”白芷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阮梦芙正要点头,一阵困意袭来,她的眼前人影晃动,最后消失不见,像是世界重新坠入黑暗之中一般,她又陷入了梦中。

白芷见她抬脚往回走,终于松了一口气,让宫人上前紧紧跟在她身后,这回不能再把人跟丢了。

这病着实吓人的很,白芷叹了口气,又觉着自家郡主有些可怜。

待她醒来之后,天色大亮,她想要起身,腰腹间却是痛的有些让人起不了身。

她迷迷糊糊间,想起了一事。对了,昨夜,她昨夜好像从那场梦中醒了过来。

“阿芙,躺下。”长公主不知何时就已经坐在了床侧,见她要起身,直将人拦住。

“娘,你怎么在这里?”她很想说她昨夜之事,可她又想起她母亲性情,那些话在她口齿之间,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长公主替她捻了捻被子,“昨夜寒气大,林女使说你有些咳嗽,我来瞧瞧你。”

阮梦芙点点头,心中却惦记着昨夜那场光怪陆离的事。

长公主探望完女儿,还要去安抚老母用药,不过略坐了做便起身走了。阮梦芙把白芷叫到跟前来,“我昨夜是不是出了长寿宫?”

白芷脸上带着笑,丝毫不慌张,“哪儿有,郡主你昨夜睡得早,一觉睡到大天亮呢。”

阮梦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都瞧不出什么破绽来,有些疑惑?难不成昨夜还是和这些年她们日日在她耳边声称的那般,不过是一场梦。

白芷见她又陷入了疑惑,端起床边放着的安神药物,“郡主,喝药吧。”

因着不能出门,阮梦芙拿出纸笔来,趴在罗汉床小几上,划拉着,“不对。”

昨夜她分明是走出了长寿宫,还去的很远,好像还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还带着她去看了一样东西。这场梦是唯一一次不以噩梦结束,在这场梦中,她特别开心。阮梦芙眯着眼睛使劲儿想了一会儿,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昨夜之事了。

演武场中

年易安趁着闲暇,将搁在架子上头的箱子取了下来,里头放着一盏灯,三天了,说要来取灯的人还没来,主人没来取,它也只好一直待在箱子中。

他闭上眼睛,忽而听见一声,似乎从远处来,带着眷念和欢悦。

“阿律”

他猛然睁眼,面前却是空无一人。

*

开年之后,前朝忽然起了一股立后的声音,这声儿越来越响亮,传到阮梦芙耳朵时,也不过半日。

“郡主,如今宫人都在议论,贵妃娘娘这回怕真的要登上后位了。”白芷在外头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回了长寿宫便忧心忡忡。

阮梦芙正在练字,听见此言,头也没抬,只是那字终究写废了一笔。

“若真是何贵妃登上了后位,那三公主怕不是整日里更加刁蛮了。”白芷还在抱怨,她本不该议论后宫之事,只是那何贵妃一派向来同她们不对付,特别是三公主,处处都喜欢同她家郡主别苗头。

从前她家郡主从来不怕同三公主相争,但自郡主八岁那年,大病小灾不断,又熬过了天花之后,性情真的全然变了,在外人面前,再也挑不出一点儿差错来。

“真不知道何贵妃有什么好的。”

阮梦芙无奈放下毛笔,耳边有这么个嗡嗡嗡的声响,她是静不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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