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芙亲自送她到了门口,远远地瞧着门外马车下站着的人。她本想冲对方笑一笑,忽而想起白芷先前问她的话儿来。
她有了些害羞的心思,低下头匆匆拜别吴大夫人,就转身离去。她本不是害羞的性子,这听见婚事,她就浑身不自在。
年易安见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匆忙离去,微微皱着眉,不解她是怎么了。
“瞧什么呢?”吴大夫人走到他跟前,见他满腹心思都在那小姑娘身上,心中好笑。
年易安侧过身去,扶着吴大夫人的胳膊将她送上马车,这才翻身上了马,行在马车一侧。
他也有心事,吴家长辈虽分量足够,可他亲爹尚在,这上长公主府提亲的事情,就不能叫吴大夫人代劳。
“对了,明日郡主上门做客,若军中无事,你可要早些回家。”吴大夫人掀开车窗帘子,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第二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同年易安在俩府长辈面前过了明路,穿衣打扮上阮梦芙就多了几分慎重。
白芷不知道她在紧张,打趣儿了两句,讨得好一顿挠痒痒。
终于是到了镇国将军府,吴老夫人年事已高,精神头却不错,见她来请安,拉着手好一顿看,直叫她越看越喜欢,到了吴策这一辈,又算上年易安这个外姓徒弟,偌大的镇国将军府不过两个后辈,略显空旷。
“老身听说郡主在边城开的书院如今越发有了模样。”
阮梦芙忙道:“阿芙谢过老夫人捐书善举。”镇国将军府可捐了不少书籍和纸笔。
“这样利国利民之事,自是应该的,郡主不必客气。”吴老夫人笑道,心中却是越发满意。
几人说着话间,便有粉衣姑娘领着一众婢女端着各色南边儿来的新奇物进来。
“民女芊芊见过老夫人,郡主,姨母。”白芊芊盈盈一拜。
阮梦芙不由的看去,这位姑娘生的明眸皓齿,叫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郡主还未曾见过芊芊吧,这是我娘家侄女,这回接她来京中小住。”吴大夫人笑着介绍道。
“算上年纪,她该比郡主还小上一些。”
阮梦芙点点头,开口道:“那我托大,唤你一声妹妹。”
白芊芊忙避过,口称不敢。
见过礼,白芊芊方走到吴大夫人身旁站定,看着就是极其规矩之人,只是时不时看过去,阮梦芙总觉得对方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她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只当作不知。又陪着吴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吴大夫人道:“不如叫芊芊陪着郡主去花园走走?”
阮梦芙见吴老夫人似有疲态,便道:“也好。”
白芊芊陪着她走在花园中,介绍着这回特意从南边儿运来栽种的花草,说话间,白芊芊一直忍不住偷看她。
“妹妹可是有话要同我说?”阮梦芙笑道。
白芊芊知她的小把戏被看穿,“头一回见到郡主,芊芊心中激动,还请郡主原谅芊芊的冒失之举。”
“你见着我为何会激动?”阮梦芙好奇。
白芊芊红着脸,“郡主在边城的义举,早就传满了京城。”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听说郡主今日要来,我昨夜就在盼着能见您一面。”
阮梦芙失笑,她原以为京中大多数闺秀对她在边城的所作所为,都觉得是她不守规矩,没有女儿家该有的体面。毕竟,她刚回京城的时候,可是听见了不少的风言风语,没曾想,今日还能碰见一位不觉得她行事不够体面的姑娘家。
白芊芊扳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将她在边城所做的事情列举了出来。
“若不是后来,边城要道皆被中断,我也想去边城同您一起。”白芊芊可惜道。
方才那样规矩谨慎的表象瞬间消失殆尽,活脱脱成了一副见着仰慕之人才有的激动情态。
“我一直在边城城内,倒是不曾受过苦。”
“妹妹的祖父,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英雄。”她口中的祖父,自然就是白老将军了。
“祖父自然是,阿律哥哥也是,还有吴策。”说着说着,白芊芊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粉色。
阮梦芙一愣,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唤年易安哥哥。
“你又在说我什么呢?”吴策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
“我在和郡主夸你是大英雄呢。”白芊芊被吓了一跳,忽而抿着嘴直笑。
吴策见到另一旁笑意浅浅的阮梦芙,忙正了脸色,“见过郡主。”
阮梦芙含笑道:“这又不是在宫中,你这般拘礼做什么。”她左右看去,就是没有见到年易安身影。
吴策摸了摸头,“芊芊,大伯母唤你去花厅一见?。”
白芊芊不解,“方才我才从老夫人屋中出来,大伯母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快些跟我去。”
白芊芊不明所以,却还是红着脸跟他离去,“郡主且小坐,我一会儿就回来。”
阮梦芙点点头,见她和吴策吵吵闹闹离去,花园中一时就安静了下来,她坐了片刻,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上头摊放着一只小兔子。这回不一样,这小兔子竟是活的,白白软软的一只。
第65章
小兔子睁着一双红色的小眼睛,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一颤一颤的,连白绒绒的耳朵都紧紧的贴在后背上,活似一个小毛球。
阮梦芙先是一惊,而后笑眯了眼,“兔子。”
“喜欢吗?”年易安弯着腰,在她耳旁轻轻问道。
“嗯。”
阮梦芙点点头,伸手将兔子轻轻地接到手心捧着。
小小的一团,在她手中一动不动。
“你从哪儿寻来的?”阮梦芙轻声道,生怕声音大了惊着了小兔。
“你跟我来。”年易安见她喜欢,心中松了一口气,见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兔子起身,这才慢慢的朝亭外走去。
待两人走到花园一角,地上的土像是被什么掏空了,露出了两个洞,阮梦芙恍然:“这儿有个兔子洞!”
“将军府怎么会有个兔子洞。”她蹲下身,仔细看着地上的洞。
年易安简单解释道:“前些日子厨房采买了一批活兔,没看住叫一只怀了孕的母兔跑了,昨日才在此处寻到。”
“那这洞里还有别的兔子吗?”阮梦芙忽而问道。
“没了,只剩下你手中这一只。”昨日他回府瞧见人在此处捉兔子,大兔子已经死了,小兔子也只剩下这一只,本来厨房也要将它处置,被他要去养了一夜。
阮梦芙沉默,看起来这兔子一家就剩了这么一只,这兔子就是普通的肉兔,可小小的一只实在可爱。阮梦芙喜不自禁,又见年易安在一旁放着一只竹编的小笼子,她将兔子放进去,“阿律,你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年易安顿了一下,“小白?”说到这二字的时候,他眉头紧拧,像是想到了什么。
阮梦芙一愣,又笑了一笑,“就叫这个。”
她又蹲下身给兔子喂着青草,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让人将笼子提着。
他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虽然兔子可爱,可眼前的人更重要。
园中有一小湖,此刻走在湖边凉风习习,终于有了几分夏日凉意,她走了两步,伸脚踩着地上长长的人影。
二人便是不说话,也带着几分舒心惬意。
“你上回去滇西,去寻了你母亲的师父吗?”过了好一会儿,阮梦芙才开口。
“嗯。”
年易安偏过头看她,“日后,你愿意同我一起去滇西看望他们二位?”
阮梦芙微微红了脸,“好。”
“小黑怎么样了?”阮梦芙又问,她前两日叫人将小黑送还给了年易安,此刻竟还有些想它,小黑实在通人性,这大半年里头,都没让旁人发现,甚至连白芷都不晓得房中一直有一条蛇。
“它呀。”年易安回想了片刻,昨日小黑守了这兔子一晚,本以为这兔子是它的饭后甜点谁能想到眼巴巴守了一晚,主人也没加将兔子放出来给它吃。今早醒来时,还趴在他枕边直摇尾巴,看上去就是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都不知晓,这蛇中之王竟有一日会跟着人学会了撒娇。
想到此,他眉眼都柔和了下来,“它很好,你不用担心。”
待到将湖绕着走了一圈,她忽而停了下来,“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年易安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仔细准备听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