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社会的小商人(5)
王树带来的这些东西,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不打算把王树买回家,但她用了王树的东西,所以她准备替王树彻底地解决这个心结。
若王树是真的喜欢原主,不可能连原主的芯子换人了都看不出来。
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性格,别说亲近的人,连白鱼这种只是听说过原主传闻的人,也能明显地看出她与原主的差别。
若王树不喜欢原主,那他那么执着地想要让原主买他,必定有别的缘由。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她要思考的问题。
沈白将揉好的面分成半个拳头大小的面团,在锅内刷油,把面团压扁,放进锅里煎至两面金黄。
等她将面全煎成饼,五花肉也煮得差不多了。
她将面饼割开,往里面铺上煎鸡蛋和青菜,再在上面铺上五花肉片,做成简易汉堡。
鸡蛋和青菜不够,于是剩下的面饼,都被她用来做肉夹馍了。
做好后,她想了想,没有像早上一样将吃的端过去,而是空着手过去敲响柴房的门:“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里面安静了一会,然后又传出那道闷闷的声音:“我在里面吃就好了。”
沈白不为所动,淡淡地道:“出来吃吧。”
她做好了拉锯的准备,没想到对方轻易就妥协了:“……好。”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牧云还是那副从头武装到脚的模样。
奇怪的是,明明隔了一层严严实实的麻布,沈白却分明“看”出了牧云现在的模样。
他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连脚趾都不自在地动了动。
沈白轻笑出声,回身走进厨房,将两人的晚餐端了出来。
她故意指着简易汉堡让牧云自己拿,话里还存了三分客气:“可能不合你口味,不好吃就剩下,别硬撑。”
牧云伸出手,慌慌忙忙地去拿那个汉堡,嘴里还磕磕绊绊地回应道:“合口味,很合我口味,夫人做的东西……都很合我口味。”
沈白盯着他那双布满新伤旧痕的手看了看,一直看到那双手珍惜地捧着汉堡缩回麻布后才作罢。
“你家里很穷?”她捏了根青菜,随意地放进嘴里。
牧云顿了顿,点头。
见沈白没有反应,牧云快速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正在……赏月。
意识到沈白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牧云小小声地回答道:“家里田地少,兄弟多,所以……”
沈白“嗯”了一声,继续问:“你在家,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
这回牧云回答得很快:“嗯,我有四个哥哥,三个弟弟。”
沈白点点头,伸手捏了块肉放进嘴里,轻笑道:“割了一天杂草,很累吧?”
牧云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算累,习惯了……”
拿汉堡的手一顿,他瞬间僵住。
沈白装作没看见他的异常,起身往外走去。
院门大开着,夜风呼啸,隔着麻布都吹凉了牧云的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地下降。
当初爷爷去世时,也是这么变凉的。
这回,轮到他了吗?
牧云缓缓放下手,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半个汉堡放回盘子里。
能在死之前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他充满感激。
是他不听夫人的话在先,夫人找人来打死他,也是天经地义。
兄弟们说得没错,他这么笨,被人买走后也活不长的。
牧云将双手垂放在身侧,脊背挺直,乖乖等待命运降临。
沈白挖完毛排钱草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诧异地扫了盘子里那剩下的半个汉堡一眼,边往水缸边走边道:“果然还是吃不惯吗?你试试看那些只夹了肉的。”
牧云转头看她,目光里的不可置信透过麻布都被沈白感受到了。
沈白用水将毛排钱草冲干净,随手捡了块石头将它们砸成泥。
她抓着那滩毛排钱草泥往回走的时候,好笑地道:“怎么了?以为我生气跑了?”
牧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沈白叹了口气,走到牧云面前,伸出手:“你手上的伤口太多太深,不处理一下容易发炎。”
牧云乖乖伸手。
月光好像变亮了,映照得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更细了。
牧云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他不去看,触感却放大了好几倍。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有双温温软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像是挠痒一样,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拂过。
先是手背,然后是手掌。
只要是那双温温软软的手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串冰凉的印记。
慢慢的,他觉得那串冰凉的印记顺着他的手掌,一路往上,蔓延到了他全身。
他浑身紧绷,脚指甲一根接一根蜷缩了起来,连天灵盖都冻麻了。
说是冻,他胸口又烫得要命,里面好像有小鹿在跳,扑通扑通,仿佛屁股后吊了只野狼,速度惊人。
他没忍住,蓦地抽回手,脱口道:“我饿了。”
作者有话说:作者(捂住牧云的嘴):“不,你不饿。”
你是馋沈白的身子。
PS:更新时间固定上午九点。
第4章
“咕——”安静的空气中,回荡着牧云的腹鸣声。
沈白保持着上药的姿势:“……”
这是真饿啊。
她从牧云脚边的麻布罩子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头,伸手:“最后一下,包扎完你就可以吃了。”
牧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乖乖探出手。
沈白麻利地用布头将他的双手卷起来,最后还打了个小蝴蝶结。
“吃吧。”她拿起自己那个汉堡,示意牧云继续。
牧云用双手夹住剩下那半个汉堡,慢慢缩回麻布后。
“为什么想到去割草?”沈白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牧云顿了顿,磨蹭半天才小声道:“不、不想让夫人被割伤……”
他不敢说自己看到夫人涂泥巴的样子了,要是被夫人知道他一直躲在柴房内偷看,肯定会很生气的吧。
沈白咬了一口汉堡,心情复杂:“那也不必一口气割完啊,弄出一条道来就好了,何必把自己搞受伤。”
牧云低着头,看上去很有些愧疚,拿汉堡的手都垂下去了:“我、我不知道夫人会从哪边回来,所以就都割了……”
夫人会不会觉得,他太傻了?
把自己搞受伤……就不用做事了,夫人会这么想吗?
牧云抿了抿唇,喉咙紧得厉害。
他想解释自己手受伤了也能做事,因为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越急,越发不出。
就好像,他被世界单独隔开了。
沈白是在吃完汉堡后才发现牧云状态不对的。
她抓住牧云的胳膊,在感受到手下的轻微抽搐时,心中一惊。
这个小家伙,不会有癫痫吧?
她急急忙忙拖着牧云往屋子里走,边走边扯那片碍事的麻布罩子。
情况都这么紧急了,在意识到麻布罩子要掉时,牧云还是伸出手,死死地扣住了罩子边缘。
沈白察觉到牧云的坚持,只好无奈放弃,将他连麻布罩子一起放平。
放平后,沈白纠结了。
隔着这么一层罩子,她连牧云现在是什么情况都看不见,怎么下手?
要不是癫痫,是别的急症呢?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探进罩子里,想看看牧云是不是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出乎意料的,牧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也能转动,没有任何异常。
沈白想了想,顺着牧云的脖子往下摸了摸,在摸到他那滚烫的胸口时,彻底放下心来。
她正准备收回手,一直没说话的牧云开口了:“夫人,我好累。”
沈白:“?”
累就睡呀。
牧云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继续道:“今天可能不行。”
沈白:“???”
不行什么?什么不行?你给我说清楚?!
见沈白没有反应,牧云一骨碌爬起来,跑回柴房,关门,一气呵成。
回房后,牧云靠在门上,一把扯掉头上的罩子,像溺水的人重新靠岸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兄弟们闲着无聊的时候经常说那方面的事,他在旁边听多了也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