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打脸日常(重生)+番外(66)

甚至有的安静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了,松垮垮的手被同样染病的孩子攥在手心里,哭着嚷着喊“娘”。

那些人里有的冷漠,有的不忍看,有的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也哭喊不止,伴着痛苦的哀嚎和呻/吟声,沈绾好似闯入了地狱一般。

她没办法在那一刻保持冷静,眼圈登时就红了。

庞虎抬手在沈绾身前指了指,似乎在故意让她远离这里,毕竟就算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犯怵,更别说沈姑娘那般的纤细女子了。

只是没想到沈绾比他想象的,要更坚韧的多。

她紧了紧口鼻上戴着的面罩,视线在这条长街上凝固,她看着前面,望了很远,远到她看不清的地方,良久之后,她对庞虎道:“倘若这是人为,那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吧?”

庞虎愣了愣,霎时感觉到了沈姑娘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气,一下被她的杀气震慑到了,嗯嗯啊啊了半天,才沉下脸,认真地道了声“是”。

芝安堂里的人一直在忙活着,这里面的病人大多都是只吊着一口气,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了,不管是什么方法,都会不管不顾地用到他们身上。沈绾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身穿褐黄色长衫的男人背对着她,给一个约么九、十岁的小姑娘喂药,嘴上还细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里面其实很安静,相比较外面要寂冷很多,甚至还有些压抑。

沈绾走近了去,看到那个面色嘲红的小女孩将碗里的苦药喝了,吞咽都很艰难,但她还是忍着痛喝了个精光。

喝完后她问给她喂药的人:“喝了这个,俺是不是就能好了?就不用死了?”

一个听起来有些清亮的声音回答她:“是,用不了几天,小凤就不会痛啦。”

那女孩笑笑,疲倦地闭上眼睛。

男人早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直到女孩睡着了才将她放下,站直身子面向他们,冲庞虎弯了弯身。

“这就是得殿下命令赶过来的韩大夫。”庞虎颔首后便给沈绾介绍,随后又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给两人请到了药堂的后院去。

韩大夫长着一双丹凤眼,眉峰柔和,沈绾看不见他面罩之下的面容,但也能感觉出他是笑着的,看着那双眼睛,沈绾总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就在她想要从记忆里翻找出有关那人的记忆时,韩行舟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很有礼数地拱了拱手,对沈绾道:“初见时姑娘还九死一生,再见时姑娘已红光满面,如此,在下也放心了。”

沈绾疑惑地抬了眼:“你是……”

“姑娘自当是不记得在下,当日姑娘背后被刀剑所伤,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的时候,正是在下为姑娘诊治的。”韩行舟给她解释着,眉目中带着些难以名状的笑意。

沈绾脑中极光闪过,念着“韩大夫”这三个字,突然想起去年邱棱刺杀那次,有个和蔼可亲的老头给她诊治过,现在想想,那人容貌和眼前这人不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眉眼真是像极了。

“韩太医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久,遇见的人竟还是有渊源的,庞虎左右看了看,听明白了大半意思,摸了摸头没插话。

沈绾先是道谢:“……醒来过后看到的是韩太医,就下意识以为是他在为我诊治了,既然又见面,沈绾总要谢谢韩大夫的救治之恩。”

韩行舟哼唧一声,点了点头,心想还不是那个人非要他亲自诊治,治不好就要他赔命的,不然只靠他父亲一人就够了,何须他再出面。由此可见,殿下那时候就待这丫头挺与众不同的……

他虽知道,但他不说。

“姑娘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医者仁心,没什么谢不谢的。”韩行舟回了半礼,

“既然寒暄过了,就说正事吧!”

庞虎心里着急,眼见着两个人不知道还要叙旧到什么时候,忙出声打断了二人。

三人坐到葡萄架下的石凳上,都已经换上了凝重的神色,空气中药香不断,时不时有芝安堂的大夫前后忙乎端送汤药,偶尔还能听到前面传来的哭声,不知道又是哪个人就此逝去了。

人命易碎。

“韩大夫这几日对这种疫病了解多少?”沈绾整理了神情,严肃地看着韩行舟。

韩行舟摆弄着长袖,眼睛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手,模样有些漫不经心,可声音却低沉又谨慎:“可以确定是疯羊疫无误了,虽然患到人身上,但和牛马等物症状差不多,都是高热,舌燥,流涎,皮癣,严重时神志不清出现幻觉,最终五脏衰竭而死。”

“韩大夫开的药可有成效?”

韩行舟先是一顿,而后摇了摇头:“人终究和牛马不同,且这种病发作在牛羊马身上便是不治之症,也从未有大夫为此诊治过,以往都是将患病的畜牲直接处置以防病情扩散,只是……”

只是人没办法如此罢了,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就不能放弃希望,怎样都要试试看能不能治好。

“我目前只是对症下药,针对高热、肺火等症状单独开药,避开配伍禁忌,可是这样治标不治本,开了两副药下去虽有缓和,但马上就无用了。”

韩行舟说完,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现在这种疫病,并没有研究出有效的治疗药方。

沈绾忽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韩行舟道:“既如此,我也来帮帮忙吧。”

庞虎和韩行舟一齐望向她:“你懂医理?”

“早年同先生学过一些。”她说完,转身去了前厅,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韩行舟所说是属实的,按照他开的药方服药,除了一些实在病入膏肓的病人,大多数都会出现病情好转的迹象。

可是不出两日便会加重病情,最终还是免不了撒手人寰的结局。

沈绾在芝安堂帮了两日忙,每日和庞虎同去同归,沈绩看不下去,又劝说不了,非要嚷嚷着自己也要帮忙。

实际上芝安堂确实人手不够,愿意在那里忙前忙后的除了芝安堂原本的大夫,就是庞虎都督府上的人,沈绾也知道此时不是独善其身的时候,便默许了沈绩的要求。

只是让他多加了一层面罩,时刻叮嘱着他注意清洁。

沈绩过来了,刘六和挽月就跑不了,四个人的加入让芝安堂变得有序起来,沈绾也根据病情严重程度的不同划分了不同的区域,期间又和韩行舟对药方进行了几次改良,有好的反应,也有坏的结果。

他们每日还是要送走很多人,那种力不从心的绝望感每天都笼罩在人心之上,扼住他们的喉咙,喘不过来气。

直到芝安堂的一个大夫也跟着病倒了,心中的那块巨石便更加沉重,一面是恐惧,一面是良知,不知有什么在握着鞭子追打他们,让他们片刻都不得安生。

沈绾刚到芝安堂时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奄奄一息了,据韩行舟所说,发病之人中年岁不超过十五的孩子要比大人更容易染病,却也比大人能维系的时间更长。

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小凤临死之前不想再喝黑漆漆的苦药,她想吃点酸的,为此苦苦哀求沈绾。

芝安堂药材比吃食多,沈绾一时还真不知道去哪给她弄来,沈绩看着她红通通的脸颊,干涸的嘴唇,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出了芝安堂。

沈绾担心他,便让挽月跟着他,到了晚上,沈绩兴冲冲地回来,衣服上捧着一捧桑枣,还没熟,一粒一粒都是粉红色的,甚至有的还发青。

“这是酸的!这是酸的!”

小凤很虚弱,眼前模糊不清,似是发生幻觉了,看着沈绩便笑,管他叫爹爹。

“爹爹,俺想吃酸!”

又看着挽月喊娘。

“娘亲,俺想吃酸!”

沈绩的动作一下便僵住了,挽月跟在他身后,头都要埋到地上,沈绾踢了沈绩一脚:“还愣着干什么?”

沈绩回过神来,急忙将怀里的桑枣喂到她嘴里,也许是回光返照,小凤比之前的精神还要好,一边看着沈绩傻笑一边将桑枣都吃了下去,最后满足地睡了过去。

韩行舟过来看了一趟,只是摇头,高热不退,恐怕这一晚上是挺不过去了。

晚上回都督府的时候,几个人心情都不好,芝安堂里每天都有人死去,但小凤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她爹娘先走了,留她一个人在世上继续折磨。但是小凤很坚强,再苦的药也灌下去,大家总是骗她会好起来,骗到最后她也知道是假的了,可还是装作相信,每日笑着给他们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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