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番外(235)
说到这儿,他忽而只觉前后不过数月,自己心境竟已全然不同,不免叹了口气:“罢了,如今便当是给后生铺路了,也不冤枉。”
姜越读过字条,抬眼看他:“这是你瞧出来的案子,扔给张三只是叫他查下去罢了,就算成了,又如何能说是他的功劳?”
“王爷怎么能这么说?案子是臣给的,可查不查得清却还看张三自个儿的本事。”裴钧公正道,“只是,臣有两个条件。”
他把一旁钱海清拽到姜越跟前儿,拍了拍钱海清后背,叫他站直了,这才接着道:“第一,钱生得一起去。”
钱海清嘴一张:“啊?”
姜越微讶一时,待想通了,摇着头苦笑:“看来裴大人也是爱徒心切……钱生还未入班,竟就当先替他排上沾功名的路子了。”
裴钧却笑眼看向他道:“王爷谬赞了。钱生入班,再迟也就是殿试后的事儿,不远了。再者说到沾功名……王爷却也多虑了。毕竟这案子,臣原本是要交给钱生自个儿去办的。”
裴钧这话听来虽谦虚,可换言之,却是说张三堂堂状元、一朝断丞,竟是沾了没入班的钱海清的光,才有了这大案可查。
姜越微微抬眉,听言神色高深起来:“这么说,孤还该谢过裴大人了?”
“王爷客气,客气。”裴钧不敢像从前那样同姜越狠命抬杠了,见好就收道:“适时怕还要小阿三多多提点钱生才是,这该是臣要先谢过王爷。”
姜越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不再与裴钧计较,可此时正要再细问此案,却听外头有下人来报了一声,说是晋王府来了人,要寻姜越回去。
“许是李存志一案的证据到了。”姜越颇为笃定,“李存志把证据藏在京兆附近,萧临前日派人快马去取,也该是今日到。”说着作想片刻,他忽而站起身来,“那孤便要先告辞了,待与萧临看过证据,再回头来与裴大人相商。”
一桌人见他起身,也都站起来。裴钧知道此时不该留姜越,只好先一步道:“那你们先说着,我送送王爷。”
二人再度一前一后走到廊上,裴钧看向姜越笔挺的后背,心里竟牵起一丝不舍,没走两步就低声一叹:“你又要走了。”
姜越闻言脊背一动,回身还未说话,听裴钧已在他身边又道:“姜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走?”
第69章 其罪四十八 · 讳隐(二)
这一问言浅意深,似疑似叹,实则并不如何着意勾人,可姜越听来却些许怔然。
他看向裴钧片刻,没在意去回答这话,反倒另起一问道:“后日就是早朝,我料你那时会提出辞官。辞官之后,你如何打算?”
裴钧道:“辞了官这宅子不知还留不留得下,留不下我就没地儿住了,怕是得先搬家罢。说不定要流落街头了。”
姜越本是正经问他打算,岂知他却开起玩笑,不禁一时微恼,可又不忍打断,便干脆边走边顺着他问:“那你可有想好去处?”
裴钧摇着身子走在他身边,头一点。
姜越问:“你住哪儿?”
裴钧佯作深思:“你府上的谋士……都住哪儿?”
姜越一顿,扭头看他:“你要来我府上做谋士?”
裴钧道:“我只是问他们住哪儿。”说着偏头看姜越道:“我也挺想住那儿的。”
姜越府上的谋士,自然是住姜越府上。姜越反应了一下,才觉出裴钧这话是拐着弯儿说要跟他住,一时颊上发热,便负手快走两步:“不准。”
裴钧长腿一迈把他拉住,忍笑:“哎哎,说清楚说清楚,你是不准我给你做谋士,还是不准我去你府上住?”
姜越条理清明道:“你官至正二品少傅,岂会不曾置业?何至要与我府上谋士争一席之地?这太不成体统。我听说梅家在京兆一界,有一半儿的地都是替你置的,光是庄子都有三处,你又岂会没屋住?”
“胡说,哪儿有那么多呀。那是他们为了避税瞎说的,你也信?”裴钧当着他面儿掐指一算,“我也就占三分之一,还当不上你在岭南一片儿田呢。”
姜越眉峰一动:“你竟知道我在岭南有田?”
“从前我也是卯足了劲儿要同你斗的,少不得多打听打听。”裴钧拉住他胳膊的手滑到他掌缘,隔着袖口捏了捏他小指头,又同他相握住,“往后就省事儿了。往后我想知道,赖着你告诉我就成。”
温厚的暖意从裴钧手掌传至姜越手心,合着这话,似浮浪在姜越腔中一荡。
他眼下是不想被人看见与裴钧手拉着手的,可这时,却也不想把手抽开,迟疑了片刻,最终是一个不想打败了另一个不想,低眉点了点头,看向裴钧握着他的那只手,沉沉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