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要亡(9)
朱烟寒想去皇后宫里看看她,上次他去了熙贵妃宫里,虽然没有临幸成功,但是还是被皇后发觉了,如今皇后在宫中有了大批崇拜者和末世信徒,早就不复当初叫天不应的傀儡皇后了,她这般潜移默化,竟然也从魏忠贤手中夺了一部分宫人过来,因而皇帝去了谁的宫里,早就有人禀报了皇后。
皇后因此和朱烟寒生分了,虽然到了饭点皇后还将麦饼通过懿安皇后送给朱烟寒,却不再和他说话。
朱烟寒进来的时候,皇后还在上课。
丽妃一洗往日坐山观虎斗的阴冷,如今她虽然容貌未变,气质却显得仙风道骨,此时拿着笔和纸写写记记,还不时思考,举手互动,跟皇后聊个一二;
宁妃娴静淡雅,虽然身子笔直,但走到近处,才能看见她已经困得眼皮子都挑不起来了;
珍嫔五大三粗,听得喜不自胜,频频点头;
李贵人若有所思,一双秀眉蹙成一团;
熙贵妃美艳动人,早就不耐烦听讲了,见着皇帝,璀然一笑。
朱烟寒没搭理她。
他一心想看看皇后,但见皇后头发挽起来,清清爽爽穿一条长裤,上身一件短袖,想必这是皇后自己剪裁而做,夏日里凉爽不少,少了些平日里常见到的端庄,却显得亲和、活泼。
皇后白了朱烟寒一眼,好歹后妃们在,她没有说话,下面后妃们拜见皇上跪了一地,朱烟寒笑着免礼,一招手:“送上来。”立刻有仆从送上两只小鹦鹉,鹦鹉一白一翠,生得漂亮,还会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逗得皇后神色稍霁,朱烟寒见杆子就爬,招呼皇后:“你叫他们先复习着,你过来我有话说。”
皇上这般礼遇皇后,目中无其他嫔妃,众人都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往日里惯常挑三唆四浑水摸鱼的丽妃如今都无甚动作,大家便也不轻举妄动,想起一会儿皇后还要检查学习成果,众妃收起那争宠的心,悄悄默念刚才的课堂内容。
皇后虽然仍旧是没什么好气的样子,到底神色放松了些,朱烟寒笑嘻嘻问:“你怎么在宫里穿的这么清凉?也不怕人说。”
皇后耸了耸肩:“我从来不是在意别人怎么想的人,再说我坤宁宫并无别人,后妃宫女都是女性,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朱烟寒打量她一眼:“皇后,你莫不是吃醋了?”
皇后白了他一眼,扭过肩膀去不吱声。
朱烟寒碰了个壁,尴尬的摸摸自己鼻子,小声说道:“今日里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前朝议事的时候,同意了我能拿自己的私库补贴学子了。”
堂堂皇帝,颁布旨意,用的是“同意”,不能不让人辛酸,皇后想起如今两人风雨飘摇共处贼船心里也有些激荡,就不忍再冷言冷语相向了,她挑挑眉:“只怕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木已成舟无法更改,只怕还会有更激烈的反扑。”
的确得到了更激烈的反扑。
一个月后,金鱼胡同。
国子监选址时,特意选了紫禁城里一处悠远僻静的胡同,只不过发展到如今早就不僻静了,两旁的街铺大多贩卖文房四宝,出了金鱼胡同,再远些的街巷里便是各种客栈,还有那四合院子打出的招牌特意租给赶考的书生。
此时胡同口的茶馆里一阵子议论:
“熊经略冤,如今还被关押,生死未卜,如今关押期满,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置?”一位身着青衫,文质彬彬的书生好奇的发问。
“哼?朝廷如何处置?应当问阉党如何处置!”一位黑瘦带着晋地口音的汉子愤愤说。
旁边好心的大叔模样的书生拽了拽他的衣袖,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晋地汉子却不住口:“我可有说错什么?如今朝廷的事情怎么办还不是那阉党说了算。当年熊大人被罢黜就是因着得罪了阉党,多亏先前的皇后娘娘求情,才留了熊大人一条命,却也关押在狱中。”
他这一番话搅动起了茶馆中书生们的义愤,先前阉党专政,书生们自诩清高,自然不会跟阉党同流合污,可付出的代价就是入仕后坐冷板凳,国子监的学生惯常被称为天子门生,如今却混得要巴结阉党才能有一官半职,天下的读书人们早就不服气了。如今借着为辽东经略熊廷弼鸣不平的机会,不少书生借此机会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看众人都议论了起来,那位晋地汉子悄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出了茶馆,拐进一所民居,望着远处纷纷扰扰的书生们,自言自语冷笑:“水搅浑了,就是不知道谁能摸到鱼。”
第8章 熊廷弼
早朝时,便有官员拿了近期进京赶考的学子在聚众闹事的例子,请求皇帝收回“集中教导学子”的成命。
朱烟寒细细问过才知道,辽东经略熊廷弼如今关押期满,因着他当初入狱是先帝和魏忠贤的意思,因而如今也无人敢放,聚集在京城的书生们关心熊的命运,聚众议论,一来二去,便乱了起来,又是闹事,又是抗议,倒让京中多了几分乱糟糟。
朱烟寒耐着性子,听那位官员说了长篇大论,文绉绉又是列举古达的例子,又是推理论证,言语讲究,多用典故,好容易听他讲完,朱烟寒打了个哈欠,吐出了三个字:“说人话。”
大臣一脸茫然,朱烟寒只好又换了一种说法:“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上请三思,学子们心存高远,又年少桀骜,聚集滋事,若是再像这次闹事一般,岂不是京中大乱?”
朱烟寒笑眯眯:“原来是为了这个?没事,我喜欢乱,越乱越好。”
乱了才有机会逃跑出宫啊。
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能让下面的朝臣满意,朱烟寒接着使出了两大杀招。
他不徐不疾的从案头抽出两本奏章:“有人奏请朕,国子监的学生里,有一位名叫陆万龄的,据说是此次生事的首领,便找人补了去罢。”
朝堂上的东林党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万龄是国子监学生不假,但他投靠了魏忠贤,是阉党一员,早就被士子们所唾弃,聚众闹事是东林党人策划,本想着法不责众,却没想到皇帝要追究,而且追究到死对头阉党那里去了。
朝堂上立马有王里站出来说话:“陛下,不可啊,这陆万龄并非东林党人。”
朱烟寒一脚踩到板凳上,身子前倾,笑眯眯盯着他:“不是东林党人那是何人?”
王里语塞,总不能说陆万龄是我们阉党一派的吧,他缩头缩脑,悄无声息。
朱烟寒放下奏章,拿起另一本:“既然此事抓住个领头的,那再议下一件事:江西巡抚杨帮宪,建议为魏公公再建生祠。”
朝臣们对视一眼。
全国各地都有官员给魏忠贤建了生祠、庙宇,鲜花香火,供奉不断。
只是皇帝即位后几次处理过魏公公,官员们看着风向不好都停止了这种举动,没想到如今还有官员往上面撞。
许是魏公公派来探路的。只是看皇帝刚刚才把魏忠贤的喉舌给收归狱中,这肯定是下令不许了?
阮大钺立马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表态:“皇上,万万不可啊,魏公公于国再有贡献,也不过是一介阉人。”
下面就有人偷笑,之前魏忠贤得志的时候,阮大钺哭着喊着要拜他做干爹。如今看皇上动了魏忠贤的人,便如那墙头草立马倒戈一击。
朝臣们心中有些期待,若不是早朝讲究仪态,早就一起抬头盯着陛下了。
朱烟寒摸了摸下巴:“嗯,此话差异,魏公公于国有功,只是修建祠堂恐加重民众负担,不再允许。但已经开建的,便继续接着建吧。”
说完,就不顾下面的朝臣一阵子面面相觑,说:“今日便到这里罢。”
一掀衣摆,朱烟寒大踏步走了出去。走到金銮殿门口的时候他忽然住了脚。
想起刚才的那一大串让人昏昏欲睡的奏请,朱烟寒一阵头疼,这样子说话效率能高?
“乙未,(帝)禁章奏冗蔓。”《明史》
后宫里懿安皇后和皇后正等着他。
每日里朱烟寒上朝回来他们三人都要开一个小型的会议,商讨一下最新的朝堂动向。
朱烟寒沉思:“今日的朝堂纷争,背后地里是围绕熊廷弼如何处置,可是熊廷弼……这个人,不应该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