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要亡(72)
是以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回了一礼:“大人客气了,这一路上还要仰仗大人。”
说罢,便娇笑着嗔怪皇上:“皇上总是不相信人家~~哼!不理你了!”
说完就拿帕子捂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往船舱走去。
珍嫔的全身都在抖,她腿在抖,手在抖,但是她仍然昂着头,走得平稳,一步一步,似乎都是用力踩到地面,只有这样踩实了,她才能保证自己不在中途倒下去。
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终于踏上了踏板,走进了自己所在的船舱,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皇后打着圆场:“珍嫔素来天真烂漫惯了,今日许是要出远门,便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在委婉解释珍嫔的离场。
骆其堃摇摇头:“岂有主子要跟臣子解释的,皇后娘娘仁厚,臣却不能失了分寸。”
朱烟寒倒想起正事:“这回他们所做所为皆是利国利民的紧要事情,你抽调锦衣卫精锐,务必护送他们安全。”
骆其堃领命称是。便上了船队。
一行人目送船队出发,这才转身回京城,朱烟寒想起刚才那一幕,打了个寒颤,他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凑过去小声问皇后:“怎么珍嫔忽然改走撒娇女孩最好命路线了?”
船在运河上走。一晃一晃。
河水清清,可以清晰的见到船的倒影。宁妃是第一次走这么远路,一路上叽叽喳喳,好不开心,小黄鸟阿宝也极为畅快,在船上飞来飞去,只是不小心撞见了一只鱼鹰,吓得她缩在宁妃的怀里,只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丽妃在埋头思索如何调度灾民,不时还在纸上写写画画。
珍嫔就有了理由闭门不出。她谁也不见,缩在自己的卧室里。
脑海虽然很乱,但将前因后果一联系,也就明白了当日遇到骆其堃,并非是偶遇,而是他有意在跟踪她们一行人。
至于为什么跟踪,那还用问吗?
江湖也不是完全彻头彻尾的行侠仗义,江湖上也有类似的事情,多半是瓜分势力、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之套,每个门派、每个世家,都在竭力扩张自己的影响范围。珍嫔推断,多半是骆其堃想借着皇上和魏忠贤斗法获得些自己的好处,浑水摸鱼,为自己的锦衣卫赢得好处。
可是为什么要戏弄自己?
若他只在密林里跟踪自己,完全可以推波助澜,何必又现身横生枝节?
珍嫔的眼泪掉下来了。
那还用说吗?当然这样更容易。先是不动声色提醒她:“追踪你的人是金地口音。”,就好像生怕她蠢笨想不到一样。再是出现客栈问她接下来的行程,然后肯定是悄悄透露给金人或魏忠贤,然后才有了那一场刺杀。
枉她还想着他,惦念着他。
却没有想到这个人是眼皮子底下的人。
她叹口气,半是嘲笑半是伤心的在心里自言自语:“枉我还跟姐姐们打听如何才能离开紫禁城。”
此刻她脑海里乱糟糟的,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感受,是恨吗?
她立马摇摇脑袋,将脑海里的眷恋和质疑都封闭起来,换成不屑,那等小人何必去恨,只想办法除掉他便是。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装作若无其事?
多半是皇上下令,他又不知珍嫔是哪位妃子,因而贸然过来。更何况,他行礼都很是规矩。
因着她是皇上妃嫔,下面的臣子行礼,都不会直视嫔妃。宁妃如今在宫外待的久了,也明白这些臣子的规矩,她嘲笑的想,对啊,这人只想着升官发财,自然是毕恭毕敬不让外人挑出错来。
而且看他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后就变得若无其事,肯定那一瞬间在脑海里想过了,他赌定自己是皇上妃嫔,肯定不敢向任何人透露他对她的欺骗,因为只要说出来,她不受妇道,得到的惩罚更大。
珍嫔气得站起来一拍桌子:“哼!看谁怕谁!”
她出了舱门就装作兴高采烈去看附近的船家打捞小莲蓬小荷花,最后自己还亲自动手,命令宫女找来网兜网罗了一兜子莲蓬菱角,等船停泊了第一个驿站,就让驿站的人即可送进宫去,只道是珍嫔想念皇上、皇后,遥寄莲子。
那些网兜里,还有一封被油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信笺“皇后姐姐,骗我的那个人,是锦衣卫指挥使。”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坐看骆其堃骗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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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爱你打我的手势儿娇
锦衣卫走过来小声回禀:“报告大人, 适才船舶靠岸时,珍嫔娘娘送了一盆莲蓬给宫里,里面有一封书信, 除此之外再无异动。”
骆其堃站在船头凭栏而立, 他本就生的潇洒, 此刻立于长风琼浪之上, 越发显得风姿英才,遗世独立。
他下颌抬了一下:“知道了。”
那锦衣卫小哥还有些迟疑, 他问道:“指挥使,那封信可要打开?兄弟们有的是办法掉包。”
骆其堃摇了摇头:“左右不过儿女私情,皇上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沾。”
那锦衣卫自打骆其堃做副指挥使时就跟着他,向来看不清他的性情好恶, 不想这一次,却隐约感觉到了指挥使大人, 似乎心情不佳?
他犹豫了下,便低声告退。
骆其堃凝视着船头敲击起来的万千雪浪,心里苦笑了一下:莲子?怜子。没想到珍嫔和皇上如此……伉俪情深。
他早就知晓她就是珍嫔。
见到她的时候,她说自己姓苟, 他略一思忖, 就知道她是谁,行伍世家的苟家为了表忠心,将自己家嫡出的二小姐送进了后宫,这一招棋说不上太高明, 据他打探来的消息, 这位二小姐自小跟着在边疆被养的粗野难驯,跟京中的闺秀不同, 因而在宫中也不怎么受宠,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嫔位。
他原本就没安好心。
他先是想着,既然宫中妃嫔众多,那么不受宠的闺怨十足,若有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稍加示好,那便可以快速打消对方戒心,获得情报。
施展美男计,他不以此为耻。
自尊是什么?不忍又是什么?他只知道,若是不狠下心肠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便只有去死。
他十几岁时为了爬出炼狱,一刀结果了那个给自己水喝的男孩子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底线可言。
可是潜伏在暗处听着珍嫔讲着江湖的传奇,他心里又有几分好奇。珍嫔的声音活泼、悦耳,语调里都透露着欢快和天真,这样的人,又怎么像深宫怨妇呢?
他当时还想,苟家不愧是功勋世家,独辟蹊径,在一群乏味的后宫女子里,有这么一只百灵鸟般灵活的女子,皇上肯定眼前一亮。
等跟珍嫔见了面,她像一只自由的小鹿,大眼睛怯生生的忽闪忽闪,一把长睫毛又密又厚,仿佛一把小刷子,在他心里刷啊刷。
她讲话又风趣幽默,言行却天真幼稚,不知道防备着别人。骆其堃当时心里滑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醋意:想必皇上将她保护的很好,她才能入宫许久还维持着少女的天真。
再以后,每一次都忍不住偷偷去看她,有时候鼓起勇气跟她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做,就默默在暗处盯着她。
直到最后一次利用她。
不得不利用。
他给自己找了诸多不得不利用她的理由,却在街上跟她碰面时心虚不已,连她的眼睛都不敢对视,他就那么从街上跟他擦肩而过。看着她从骨子里都透露出来的欢呼雀跃,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再然后,他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可是有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她。宫里怎么样?她那么爱飞檐走壁,会被皇上罚吗?
夜里,他有时候会猜想她在做什么,她肯定会穿上夜行服,提着她的宝剑在紫禁城的屋檐上悄悄潜行。想到这里,他便睡不着,起身往屋檐上去,往紫禁城的方向张望,一望便是一宿。